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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风吹过休斯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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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三十七岁的那个冬天,我离婚了。原因很俗套,因为我的丈夫简清出轨了。

       我的感情世界瞬间坍塌。经历了最初的震撼、背叛的痛苦之后,随即便陷入一种纠结之中。不停地重复地问自己,是选择原谅,还是结束婚姻?

       一个周日,飘着淡雪的清晨。我从昏睡中醒来,坐在沙发上穿袜子。

       简清从外面走进来,将一纸离婚协议书放在我前面的茶几上。

       “我们离婚吧!这是我起草的协议。你看看,如果哪里不合理,可以改。”简清的声音沙哑低沉。

        离婚协议清清楚楚,所有的财产对半分配,谁都不吃亏也不占便宜。

      “你的数学真好!”这句话,我在中学时就曾对简清说过。以后的二十年里,又重复过无数次。此时脱口冒了出来,虽不合时宜,却也是肺腑之言。如果说十分钟前,我对简清还有着剪不断理越乱的情感纠结。那么此时,面对白纸黑字上,罗列着一笔一笔的财产和精确的计算公式。我的心被狠狠一击,破了,被撕裂成千万个碎片后又被高高扬起,最后扔进空洞的黑暗里,咚地一声,剧烈的痛感瞬间排山倒海袭来,几乎将我淹没,似乎又陡然消失。因为在海浪滔天的痛苦里,我看清了一个事实。当一个男人和女人,能将彼此间的感情用精确的数字和公式区分开来的时候,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呢?

       我沉默、但是毅然地拿起简清递到手里的笔,果断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简清紧张地、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签字,然后如释重负地吁出一口气。“小雅,对不起。我是独子,我爸妈一直希望我能为他们生个孙子。”

       我看着他冷笑了一下,什么也没有说。

       简清的表情略显尴尬,眼睛看向别处,嘴角往上扬了一下,想笑却没有笑出来。不自然地拿起其中一份离婚协议,说:“那我先走了。明天去办手续吧!”

       看着简清离去的背影,我幽幽地说了一句:“其实不要孩子是我们俩人一起做的决定。”

       简清停下脚步,背影微微抖动了一下,却没有回头。然后,快步离开。

       从中学到大学,我们都是同窗。大学一毕业,我们就结婚了。那年,简清二十二岁,我二十一岁。我们曾经爱的惊天动地轰轰烈烈。樱花树下,相拥相约,此生要做丁克族,视对方为唯一。二十二岁生日前夕,我意外怀孕后,我们手拉手一起去医院做了流产。

       再然后我和简清一路相伴,读了硕士、又读博士。而立之年,简清作为特殊人才,受聘成为北京一所专科医院最年轻的教授级主任医生。我则被分配到一家医学院工作,三年后也被学校聘为副教授。为了顺利地晋升教授,我整日间泡在实验室里。期间发表了大量医学论文,有几篇甚至发表在了欧美一流的医学杂志上。终于在三十五岁的那一年,如愿以偿地被聘为教授。

       一个家,两个博士、两个教授。那段日子,我春风得意、踌躇满志。然而就在最顺风顺水、最幸福快乐、最得意忘形的时候,我那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比翼齐飞的丈夫却出轨了。他与他美丽的女助手夏小繁有了私情。

       我曾经傻傻地问过简清,不是说好的不要孩子、不要电灯泡,要做丁克族。要过永远浪漫、毫无牵挂的二人世界吗?怎么突然就变挂了呢?你的誓言呢?你的承诺呢?

       简清只是简单真诚、却又残忍无比地告诉我,计划永远追不上变化,世界上没有什么是可以永垂不朽的。他现在后悔了,马上要四十岁了,开始想做父亲了。

       名如其人,简清离婚的理由如同他的名字一样简单清晰。

       心灰意冷之际,我不愿留在伤心之地,想出国散散心。于是便开始与美国的一些医学中心联系。半年后,被位于美国南方石油重镇休斯顿,世界顶尖的安德森癌症研究中心邀请做两年的访问学者。

       临近出国时,父母专程来北京为我送行。母亲除了大包小包为我准备的东西外,还特意带了一个小包裹。说是同城的一位阿姨托我带去美国,她的女儿咪咪也在休斯顿,特别喜欢我们当地的一种点心。为此母亲还埋怨这位阿姨,说你女儿爱吃就让我女儿带,沉甸甸的也实在好意思。不过母亲最后又说:“你孤身一人出门在外,不容易。有个老乡相互照应也好。况且听说咪咪在美国已经扎下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