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泛红土地_13. 债主逼房子全作抵押  栖檐下难诉心中屈辱_纪实·历史_文狐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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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债主逼房子全作抵押 栖檐下难诉心中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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债主逼房子全作抵押

栖檐下难诉心中屈辱

 

       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中国农村大地上,几股势力并相存在。国民党、旧地主、土匪、军阀轮番掳掠抢夺,农民的日子只有在共产党到来的时候才有了转机。无奈当时的共产党还是“星星之火”,又受到各方势力的镇压,为保存实力,组织上决定不与国民党正面作战,转为地下战与游击战争。

       这样一来,地主恶霸们以为反扑的时机到了,继续为祸一方,百姓又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无不盼望着共产党的到来。

       一九三一年冬,地主肖泰英(今大阿镇光明村江洼屋场人)看曾祖母一家孤儿寡母,人单势薄,再加上当时红军已经开拔去了其他战场,便又气焰嚣张了起来。

       一天,肖泰英带着家里的几个打手来到求雨塅找到曾祖母和祖父,要祖父立即一次性还清欠他的所有债,没钱就拿房子抵押。祖父知道他是在故意刁难,可是家中哪还有钱还债?三位叔叔又不在了,他想找个人商量都找不着。肖泰英带着家丁穷凶极恶地步步紧逼,拿不出钱,总不能卖儿卖女吧?对方人多势强,也不能硬来,祖父无奈,只好在抵押书上签字画押,肖泰英一副要赶尽杀绝的样子,限在三天内搬走。

       没有了房子,天大地大,何处是他们的容身之所?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曾祖母和祖父商量着去鹁鸠坑看看能否找到地方住。鹁鸠坑是南康通往南雄的一条要道,因来往过路的人多,很多人在附近做些行人买卖,曾祖母盘算着如果在那里找到地方住下,可以在路边卖饼给行人,维持一家生计。

       鹁鸠坑在当时算得上是方圆数得上的繁华的屋场了。曾祖母一家子(曾祖母、祖父、祖母、父亲及父亲的哥哥、姐姐、妹妹)来到了鹁鸠坑,打算先找地方安顿下来,再做其他长远的打算。

       曾祖母在公厅角打了地铺,一家人将就了一晚,哪知第二天就被人赶了出来。好说歹说那人才允许他们暂住在屋外屋檐下。人在屋檐下,事事都胆战心惊,生怕再被人赶走。

       曾祖母娘家曾做过炊饼的小生意,她未出阁时,跟着父母学过做饼,祖母跟着曾祖母学习做饼,两人一起做起了卖饼的生意。祖父则跟着同村的几个穷人出外打肩担(用肩挑货物挣钱)去了。

       曾祖母虽然上了年纪,但穷人的命吃得住岁月,身子骨还是很硬朗的,手脚也勤快。她跟祖母两个一年下来节衣缩食,也有了一点积蓄。1932年除夕将近,曾祖母心里预备着用这些积蓄给两个小孙子添置几件新衣服,两个小家伙跟着大人受苦,吃不饱穿不暖,走到外边常常受人白眼奚落,背地里都叫他们是叫花子。

       然而,当时一个叫“三得”的债主听说家里做了点小生意,就上门来收债了,“二九不登门”,就算是要账也会等人家把年货都准备好了。但那个时候的债主哪管这些,赖在家里等着曾祖母拿钱还债。曾祖母苦苦哀求,那人才勉强肯留下一点给曾祖母过年。

      “屋漏偏逢连夜雨 船迟又遇打头风”,1933年春节还没过完,大伯又在外边出了事。

       那时过年的年味很浓,对于大人小孩来说都是一年里难得可以休息、放松的时间。小孩子天性爱玩,都在公厅里追逐嬉闹。父亲和大伯兄弟俩也到公厅凑热闹,不时也跟着别人哼唱几句,有时也会跟家里的两个小家伙一起嬉闹。本来大家各玩各的,但有一打扮花哨的公子哥看父亲和大伯两人破衣烂衫的,上下斜乜着两人,轻蔑地哼了一声,鼻孔朝天地骂道:“哪里来的叫花子!”

       正在兴头上的大伯被人这样看不起,实在咽不下这口恶气,就与那公子哥儿争吵了起来。那公子哥是个纸糊的老虎,哪里会是伯父的对手,但也不甘示弱,招呼随众找回了几个打手,把大伯一顿暴打之后便扬长而去了。

       大伯是被人抬回家中的,曾祖母和祖母一见便吓蒙了,本来想要到那地主家里去理论一番,但立刻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这年月哪有什么道理可讲?就算找到他们,也不会得到什么,反倒是大伯被打得半死,治伤才是最紧要的,可是家里的钱早在年前给债主收去了,仅留的一点除了添备一些过年的必需品,根本没有什么剩余,曾祖母和奶奶只好采些草药给大伯治伤。

      土方子用了几天,大伯丝毫不见起色,脸色越来越青,一开始还能喝点稀粥,渐渐的水米不打牙,根本吃不进任何东西了。曾祖母和祖母知道用土方是不行了,必须得到医院看病。他们找到地主家里,地主却把这事推得一干二净,一会儿说人不是他们打的,一会儿说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事,一会儿又说打大伯的人里有人点中了他的死穴,活不长了,去医院也是白白浪费钱。

       曾祖母和祖母两人与他争执了半天也没要到一分钱,没有钱,大伯就那样一天天给伤耗着,又吃不进饭,最后油尽灯枯,大伯最终也没能熬过去。

       大伯死的时候眼睛还是睁着的,嘴里拼了命地喊着。曾祖母和祖母老年丧子,悲声恸苦,恨不得要去跟地主拼命!但经历了益英三兄弟的事情之后,她们清楚地知道不能硬来,曾祖母找到郭钧华先生请他代写状文。

       郭钧华先生非常同情,但他也说:“我非常理解你们的心情,孩子就这样屈死,他们理应受到应有的惩治,但当时我没有及时报官,如今事情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他们会有各种托词与借口,弄不好还会反咬咱们一口,说我们是诬告。穷人挣点钱很不容易,如果告不成,钱也花了,官司也没打赢,反倒让人风言风语。如果事情发生时就报了官,可能还会有个转机。”

       郭钧华先生德高望重,平日里话虽不多,但说话极有分量。曾祖母请他代写状纸也是一种信任,但听完郭先生的一番分析之后,知道不是郭先生的推脱之词,他是真的是为她们孤儿寡母们考虑,况且“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她相信共产党会重新打回来的,于是谢过郭先生,也劝祖母把打官司的事情放一放。    

       1934年夏,曾祖母和祖母两人终于攒够了还肖泰英债的钱,把老屋赎了回来,一家人重新回到求雨塅,离开了鹁鸠坑这个曾给他们庇护也曾带给他们伤痛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