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走公婆先后去世

小叔子助嫂侠义心肠

        我的曾祖父郭益苼是家中长子，为高祖父的前妻所生。高祖父在高袓母病逝后续弦再娶，生下四男一女。四男取名分别是:郭益莲，郭益英，郭益菁，郭益华。那时家里除了靠高祖父给地主家打长工，并没有其他收入，加之孩子多，家中清贫可想而知。曾祖父作为家中长子，成家后自立门户时，分得四间简陋的房屋。相应地，也要多分担一些债务。

       高祖父在世时，一家还算有个顶梁柱。后来随着高祖父和高祖母的离世，曾祖父四个同父异母的胞弟有的靠乞讨为生，有的“落草为寇”，打家劫舍求得生存。

       曾祖母邹氏，生于1867年，15岁嫁入郭家。曾祖母的父亲因无田地可耕，一开始靠在街头卖些炊饼养家糊口。那时军阀混战，生意亦不好做，常常遭到兵痞的抢劫。为了生计，曾祖母的父亲同时也走街串巷地做些小买卖。曾祖父与曾袓母成亲后，不愿为地主奴役，也跟着岳父挑起了货郎担。

       1919年5月4日，北京大学等13所高校3000余名学生高喊“外争国权、内惩国贼”的口号走上街头，为拯救民族危亡奔走呼号，中国近代史上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五四运动轰轰烈烈地爆发了！运动浪潮迅速席卷全国，一时间学生罢课、工人罢工、商人罢市，全民族高涨的爱国主义热情，在沉沉黑夜中，点燃了救亡图存、振兴中华的希望火种。

       五四运动以暴风骤雨般的形势，猛烈地冲击和荡涤着几千年来的封建旧礼教、旧道德、旧思想、旧文化，凝聚起近代中国思想变革的风云。五四运动中的先进分子，承继了新文化运动对民主与科学的追求，并从俄国十月革命中看到了新的革命曙光，“改造社会”的呼声日益强烈，社会主义成为最流行的新思潮。

       曾祖母的亲兄弟和堂兄弟受新思潮影响，加入了反帝反封建的浪潮，响应孙中山的革命号召，后来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参加到了红军队伍。曾祖母的堂兄弟家中做些生意，家境比较殷实。他的父母也没有像旧派父母那样反对子女投身革命，而是给了他与曾祖母的兄弟以精神与物质上的支持，为新中国的革命事业做出了不少贡献。

       解放战争时期，曾祖母娘家唯一活着的一个堂弟邹隆铨，在一次为红军制造弹药时发生意外，一只眼睛被炸瞎了。新中国成立后，他因出身问题被划分富农，但由于对革命的贡献，属于不受管制的富农。

       在曾祖母47岁(1913年)那年的冬天，曾祖父对她说，他要远行做一笔很重要的生意，可能需要一两年的时间。但曾祖父一去便是十五年，其间杳无音讯。十五年后，曾祖母从旁人的口中得知：曾祖父得病逝世了。也有说曾祖父是去参加了革命，先是跟了孙中山，之后加入红军，是战死的，尸骨无存。我们终究也没弄清楚曾祖父的死因，他成了族谱中一个没有坟墓的灵魂。

       曾祖父离家远行后，家中的重担便落在了曾祖母的身上。曾祖母未出阁时喜欢绣花，绣工极好。那时如果哪家女子要出嫁了，必定找上门央求曾祖母在嫁衣上绣一些寓意美好的桃花、红梅花或鸳鸯戏水之类的图案。曾袓母就是靠着绣工养育了四个儿子，遇到出手阔绰的人家，收入也算可观，但这样的人家实在太少。即便如此，也只能勉强度日，经不起任何风吹草动，更不用说遇到红白喜事，就更加捉襟见肘了。

       祖父娶亲时，曾祖母东拼西借才凑够了彩礼。父亲不在，长兄为父，为了还债，更为了能让弟弟们娶上媳妇，祖父决定外出打肩担多挣些钱，留下曾祖母与几个弟弟在家租种点水田维持家用。

       拮据穷困的生活让人难忘，1917年祖父的大弟娶亲后分家，祖父为了减轻弟弟的负担，让出家中两间比较好的房子给了他，他和曾祖母及两个小弟一起挤住在两间矮小的破屋里。

       祖父与弟弟结婚的钱大都是借的，钱好借，债难还。那时的利息极高，对半利(100元利50元)算是轻的了。如果到时还不清，就是翻倍的“利滚利”了。

       祖父少了弟弟这个劳力，还要养活几个小弟弟，再加上繁重的债务，曾祖母绣花和祖父打肩担所挣得的钱，就更显得微乎其微了，有时甚至都要等米下锅，更谈不上还债了。迫于生计，1925年曾祖母忍痛把老四卖给禾秋村叶屋一户本姓人家。那家也是穷苦人，只是家中无男丁。曾祖母想着四弟过去后，或许会生活得好一些，家里的其他几个弟弟也能稍微吃得饱一些。但这只是减少了一些家庭开销，沉重的债务仍然压在曾祖母和祖父身上。

       1928年正月初四，有个名叫“没牙婆”的债主来逼债。没牙婆一手拿着借据，一手指着曾祖母，气势汹汹地骂起来:“你这个老寡妇，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清？！欠我的谷什么时候还清？！”曾祖母低声下气地赔着笑脸说:“先生娘我会还清的，只是现今手头实在紧，一家人吃都是个问题，缓过一时一定还给您。”没牙婆见收不到钱和谷，恶狠狠地说:“我看你们是想等共产吧!你们这些红头贼，还天天做着共产梦!简直是痴心妄想！”

       郭益菁和郭益华几天没来看长嫂了。赶上这天两兄弟也在，他们看不过眼，趁没牙婆不备，郭益菁抢走了借据，把它撕得粉碎丢到水塘里。对没牙婆说:“你说我嫂子欠你的债，借据呢?!”没牙婆见没有了借据，顿时恼红了眼，气急败坏地说:“我，我要告你们!”郭益菁说:“信丰城正闹共产呢!你去告吧!"郭益华又逼着没牙婆拿出身上的钱，说:“你把在别家收的钱交给我，如果不交，我们这里闹共产时，你也落不了什么好下场！”没牙婆被曾袓伯叔的凛凛正气和威风声势吓着了，为求自保，骂骂咧咧地把身上的钱交了出来。郭益华见到钱才没好气地说:“这就对喽，放心，闹共产时我们会饶你一条老命。”

       郭益菁、郭益华两兄弟拿着没牙婆的钱，到墟市上买了一些米粮送回家中，临走时兄弟俩一再宽慰长嫂说，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有他们兄弟在，就不会让长嫂受气挨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