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不该爱的人(长篇小说大接龙, 小说组)_第七章(作者:傅玉丽)_都市·言情_文狐网

爱上不该爱的人(长篇小说大接龙, 小说组)

第七章(作者:傅玉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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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总对我笑了,他看上去宽厚、大气,沉稳,有着洞悉你内心的精明,更有着不让这种精明显露出来的气质。这叫什么呢?仁慈?怜悯?还是经历世事后的通达?我说不清。只是感觉自己一下子有点气短。以前总以为自己了不起,瞧不起生意人,以为都是些唯利是图者,不能与我等读书之人相比。也确实遇到过不少土豪,但眼前的这位却不同。
  短短的一秒钟时间,我就做出了判定。
  这种直觉我已经丧失很久了。
  就像对女人。对写作。对朋友。
  听说您特别会写,我希望能帮助您。
  陈总的开言直截了当。
   帮助我?
   我需要帮助?我愣了一下。在我看来,我是来帮他的,怎么成了他帮我。
  陈总就是这脾气,喜欢文化人。他自己当年也是学中文专业的。一边的老牛大概感觉到什么,反应很快,马上接话。
  学中文的?我还真听进去了。没有想其他的了。
  陈总笑了。没有计较我的心理变化。我估计他感觉到了。但他没说,好像没感觉到似的。这种本事非一日可以成就。与他相比,我又发现自己原来是那么沉不住气,那么莫名的自信,自傲。在我从小的教育中,真的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现在当了一个作家,更认为了不得。时不时会有优越感。尤其是面对喜欢自己的读者时。经常会到处去搞讲座,或给人进行指点。如果不是放弃了小说,进入剧本创作领域,我还不会知道世界有那么大。我的小说只是给自己圈内的人看的,外面的人根本不看,不了解,不知道。电影、电视就好多了,受众多,远远胜过了小说。只是剧本已经没有了原来小说的文学性,与市场相连,与大众相连,已经不具备文学性了,而我还是以作者自居,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我经常自谦,除了写作什么也不会。这话还真不是假的。
  我自己,还有我身边的作家们,除了写作,还会什么呢。
  在纸上寻梦,成了我们的追求。
  在想象中生活,成了我们的向往。
  然而,在生活,在现实中,我们却是多么无能啊。
  突然就想到了那个莫名的D18,这个简单的号码我竟然都搞不明白,我还能干什么事儿呢。
  D18,D18。竟然有两个D18。
  我怎么没料到呢?!
  就像眼前的陈总,现在他在轻轻地诉说,诉说他对文化的关注,对文化人的爱护,希望借助我的力量夺取名次,再带出汪远实业的大名……
  就像眼前的陈总,我怎么看怎么会想到那天山中的一次相遇,还有他眼里的神情,还有……对,他手上的海南黄花梨木佛珠。我有点走神,可我看到了,他现在两手腕上什么也没有,不,不是什么也没有。只是左手配戴了一只我叫不出名儿的表。
  我听见自己的心“格”地响了一下。
  他说得对啊,是帮助我。他都不是在与我协商,而是在为我考虑了。我有才,可有才也得有财才行啊。文人怎么能受穷呢。他自己学中文的,内心里有着深厚的中文情结啊。
  上大学时,不止一个老师警告我们,别以为上了中文系就能当作家。真正的作家都不是学中文的。现在看来还真有理。中文只会钻故纸堆啊。而且没有生活,没有真正切入肌肤、血液、骨胳的生活,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从来不去深入普通人的生活,普通人的日子,高高在上,就在自己的情感、生活里陶醉,怎么会有大作品呢。就不可思议的就是,文学圈子里竟然都是这样的。自己的作品自己看,自己的作品就那几个写作的人看。传来传去,自我陶醉。在写作了这么多年后,我感觉不对劲儿。写通俗小说和本子一是为了钱,二也是为了接触社会。至少本子一定要考虑市场,考虑投资,考虑拍摄。
  想起了自己的哥哥,他在西北的一个煤矿工作。现在靠开三轮车生活。
  文革那年代,煤矿井下条件非常简陋。一次为了完成革命生产任务,上面的领导要求大家加班加点开采。哥哥懂得一点常识,如果一直连续工作,嘴上套上四层口罩才行,可那样怎么呼吸呢。要不就是等着得吸肺病的吧。怎么办?革命需要,不能不干。可干,就意味着几百工人生命的威胁。那天晚上,哥哥睡不着,悄悄起来,来到井旁边,他把其中的一个什么设备搞坏了。第二天,工人们无法工作时,阶级敌人搞破坏了的消息就传开了。为了查出这个阶级敌人,矿上开大会。首先从牛鬼蛇神等坏分子查起,要他们交待。不交待就拉上台打。哥哥实在不忍心看下去,跳了出来,是我干的。
  恰如一石掀起千层浪。一时间,会场鸦雀无声。
  怎么可能呢?这可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啊。
  但哥哥的陈述让他们相信了。
  我不想让我们大家都得病。这样干活不是干活,是要命,我不要要钱不要命。哥哥知道已无退路,对着会场开始了慷慨陈辞。不可能,你一个人干的?台上问。还有谁?
  还有我,
  还有我,
  还有我……
  台下的人都被哥哥的举动感染了。他冒死的举动激起了人们心中的压抑的激情。台下数十位年轻的工友举起了手。正是这一双双手救了哥哥,也救了他们自己。
  三年前我回家,看到了下岗的哥哥。街坊都在说哥哥的儿子,为哥哥高兴、自豪,因为他儿子成了矿上唯一的大学生。可哥哥的一句话也令我深思,他什么都好就是没有血性。
  没有血性。这句话冲得我心往上跳。我自己不也一样嘛,身为男儿,有什么血性呢。现在还有什么男人有血性呢。
  我学会了虚与委蛇,学会了情感不忠,学会了以钱为上。现在面对一个商人,一个不同于商人的商人,还有边上的老牛,我心里有说不出的别扭。
  他是故意摘下那佛珠的,肯定的。
  我突然发现了这个。感觉自己很有神探的素质。
  那天,他盯我两分钟,已经看清了我。两分钟让他决定了找到我。与我接近。可怎么接近呢?他编出了学中文的出身。管他的,就算他是,他也与中文情结远离了。他像一头机警的动物,嗅到了对自己不利的气息,在探头探脑呢。
  我满脑子跑火车,一肚子画问号。
  你为什么摘下了那佛珠?
  这话出来 时,也让我吃了一惊。就像它自己跑出来的。太意外了。
  老牛和他显然都愣了一下。当然啦。这叫出其不意嘛。
  只是我自己也奇怪怎么会这样问。
  什么?陈总就是陈总,老沉一点不减。
  就是黄花梨木的那个。我紧追不放。
  和我的一样。我从包里掏出了珠子,在他面前晃了一下。出门前,我神差使般地把珠子放进包里,似乎要做什么。现在我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嗯——陈总收回了刚才诉说的口吻,发出了长长的一声。这一声如些婉啭,就像行直路的人慢慢拐了个弯儿。开始轻声,中间往上,到最后就变成了肯定。就像他已经认可了我们之前的见面,承认了见面时见到的珠子。就像被我打中了七寸似的,眉头急速而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没什么事儿,不戴。他的话更引起了我的兴趣。说明那天的相遇是他有事,在他是有事。
  老牛摸不着头脑,问,怎么,你们认识?
  不,我只是和傅作家一面之缘。
  抱歉,我不姓傅。我打断了他。
  噢,对对,我搞错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那么胆大,就像感觉抓住了什么不放似的。我根本不管老牛的存在。
  你认识丛倩吗?我直接问道。
  陈总也缓过劲儿来。
  这样吧,作家先生,明天我约你。
  回来的路上,老牛嘴里嘀哩嘟噜的,发泄着不满。你小子,好像有什么事啊。我不想多说,回答道,是有事,所以一时交不了你的稿。什么事也不能影响交稿啊,他叫了一声。今天陈总找你,你可得抓住这个机会,一是显示自己,二是帮他们宣传一下。两全其美。
  我根本没听见他说的话,就想着明天的见面。
  第二天,我还没起床,电话来了。陈总到了我住的地方来了,还是开着那米色蓝鸟。北京这么大,他自己找来了,看来是很上心的。
  而他带来的情况令我大吃一惊:那天,他也看到了我的佛珠,虽然看得不太真切,但他知道不会那么巧,是同一对儿。也是一种直觉,他相信是一对儿。
  为什么总看见D18?我眼花了,我糊涂了,没有呀。难道丛倩的D18不是我最初看到的墓地……怎么声音那么熟悉……
  陈总的话远远不止这些,可我记住的就是这些。
  伴随着这些话语,团团云雾闪闪烁烁,如同拳击手套,一拳拳打向了我。只是我感觉不到痛。它们让陈总的话时隐时现。就在一团云雾直冲过来之时,我一拳打了过去,别他妈胡说,我吼道。可是我的嗓子却被什么压住了,发不出声来。我拼命把脚踢了过去,却碰到了沉沉的一团东西。床上的被子本来轻轻薄薄的,现在怎么这么重。
  我挣扎了半天,像解开了身上的捆绑似的,一下醒了过来。
  哪有什么陈总,房间里一片空落,洁白,像在云里似的。我太多情了,也太自信了,他怎么可能约我呢。我凭什么相信他呢。
  事实也是如此,一连几天,我都没有等到他的电话。连老牛的电话也没有。
  太不正常了。
  在北京这么清净,太不正常了。我在山里似乎清净了,可心里没有。现在北京,房间外红层滚滚,可我这儿去非常安静,我的心里也一下安静下来。
   
  我喜欢新鲜与刺激,挑战和威胁,好像我怕自己被生活格式化式的,我说喜欢安静,喜欢平淡,利于写作,让心安定。可是这次回北京,我却那么感觉温暖,感觉亲切。我为什么又到山区去买了个小别墅?我骨子里是永远也离不开城市的,离开了我就完了,我做不到真到一个什么湖边自己去生活,不要电,不要手机,不要电脑,不跟人联系。只有纸和笔,我骨子里就已经被这个世界,这个世俗的世界征服了。
  
  你就是个骗子。这样一想,前妻肖娟的话突然在我耳边响了起来。
  说起来真好笑,在大学里我就是听了一场辩论赛才注意到肖娟的。事业和爱情,对于男性和女性而言,哪个更重要。当然是事业重要。肖娟当时旁征博引,说明男性事业重要,女性事业也同样重要。她的样子看上去非常理性,细看也很娇媚。我听了感觉自己鼻子里在哼。我可是文学社的才子,那天,当我在教室走廊上朗颂《再别康桥》时,肖娟已经偷偷在我背后倾听了。我马上就有了要跟这个女孩谈谈的念头。
  在恋爱时,肖娟完全就是个白痴,完全不同于她在辩论会上的理性。
  我为自己击倒了她而暗叹。看看吧,女人,爱情最重要。
  说这话时,已是我们婚后三年的时候。肖娟那时根本不听我这些了。对她来说,我的那些狗屁不通的诗歌赚不来金钱,带不来免利,相反倒让人变成了呆子。
  我想起那三年里的无数个今晚,在小镇的小学里,我一个人在来回走动,我的课教得很好,可是我看不到前程,看不到希望,感觉自己被埋没了一样。一个男教书匠在这个时代如何赢得尊敬呢。
  事实就是,我到了北京后,干上了记者,才有了后面的婚姻。而正因为干上了记者,我也让这婚姻结束了。
  前面我说过,我喜欢在夜晚写东西,白天睡觉。可干记者的那后几年,我完全脱离了记者的本意,去为了钱而写东西。我拉过广告,只要出钱,什么都写,当第一笔六千元的广告费递到我手里时,我被那钱激得心里狂喜。
  干嘛要写那死新闻,来活的多好。我已经越来越远离记者的要求了。
  那次我好不容易写完了一个公司老总的通讯,哪知道稿子才交上去,总编来电,那人“双规”了,稿子不能发了。
  你也不多了解一下。总编的话充满不满和不屑。好像看透了我似的。
  你知道吧,你写得那个老总已经被抓了,正请律师呢。回家,偏偏听到肖娟这么说,我一肚子说不出来的味儿。管他的,我哪知道这么多。
  你不能逮着那些有钱的、有权的就写,这哪像记者干的事啊。
  就是肖娟的这句话让我火冒三丈。
  我本来不跟她说这些的,也是被钱冲晕了头,写着写着,就开始跟她讲了。
  而那时候,肖娟还在别的律师事务所打工,我的职业让她敬仰不已呢。
  和肖娟恋爱时,我时不时给她念点诗歌,对于法律专业的她来说,中文的优美第一次接触到,简直是疯了。现在她还没有完全世俗,我已经完了。
  我是骗了她,用所谓的文学。
  我说她生活刻板规律也不完全对。后来的情况时,她自己开了律师楼,忙得晨昏颠倒。但她干得风生水起,我又说不出的感觉。婚姻的解体是自然的,好像双方已无话可说。
  我还真是个哄自己的骗子。可多少人和我一样呢。瞧瞧,我又为自己辩护了。这是多么可怕而无力的辩护。
  不是男人的辩护。
   
  这些年,刚开始独身生活时,真令我狂喜。自由了,这话说得很难听,可事实却是如此。我自由了。我不再为任何人神伤了。女人,只是需要,只是欲望。不关情感。我喜欢她们在床上的美丽胴体,喜欢她们的任性、撒娇,喜欢她们的发嗲,还有出神时的样子。我的身体需要她们,我对她们的关注永远是身材第一的。我不记得自己跟多少女孩上过床了,都是不带感情的交易,我付出的仅仅是一些花言巧语而已。这对于我来说,太小儿科了。
  肖娟也好,小彤也好,只不过是过眼烟云,她们都没能让我情感停留。
  所以说起来谁也不会信,小彤,她住在我这儿,跟没住一样。
  我连一点男性的性趣都没有。这才是我让她住的原因。另一方面,在我潜意识里,我还是不能想象她与志明的肌肤相亲,不能想象她与别的男人的缠绵。根本不想与她有任何亲近。我又不能排除掉自己男人的自私与狭隘。
  小彤不是因为什么女人走的,而是因为冷落,因为受不了的被冷落。
  那什么女人有可能是她编出来的。
  我一边穿衣服,一边想,我得到处去玩玩。好久没回来了。
  我想到打个电话,可不知打谁的。诺大个京城,给谁打电话,一下让我有点为难。这很意外。
  除了老牛,也没人打我电话呀。瞧瞧,我才离开几天呀,就被这个城市遗忘了。这感觉真不好,不好,一点也不好。
  我调出老K的电话,这么久了,这个号码我都不删除。我的手指不听指挥似的拔了出去。喂——里面传来一个女声,把我吓了一跳。找谁?我……打错了。还没说完,我的手就颤抖得厉害,身体也颤抖起来,挂了电话。老K早没了,他的号码早被移动公司卖给别人了。号码还在,可人已故去,这怎不让我无限悲伤、心凉。
  想到这几天,我的手机一直没响。更感觉不对儿。我需要声音,需要画面,需要热闹。我打开了电视,久违了的电视。新闻、综艺、体育、教育……统统调了个遍,什么台都看了。最后锁定了中央台。这个时候这个台能让我安静,仿佛进入了圣地。
  一个白天就这样过去了。我在房间里转来转去,看中央台的电视节目。又一个白天过去了,我还在看中央台的电视节目。现在放的全是过去的爱情生活,似乎以前比现在好多了,尤其是我们的上一辈。电视上,他们的爱情多温罄啊,我看着发呆。这是怎么回事儿。在我的记忆里,我的院子里,那一辈人真不知道有没有爱情。隔壁二妞家,成天打来打去,她娘喝了几回农药,幸亏是伪劣产品,才没丢了命。三狗家就更绝了,她爸常年不回来,说是在矿上赚钱,结果在外面养了个女人。她爸死了,女人找上门,她娘才知道。小时候,我们从来没听到过大人们谈什么爱情,讲什么恋爱,一句也没有。连这样的话都没有。相反,一说到两口子都是些直指性事的词儿。露骨、难听,没有美感。
  这都是谁写的?这一想,我就为自己也写本儿难受了。
  想到本儿,我马上像机器人似的,打开了电脑。我发现自己比在山里写得更快更好,心里好像突然储满了字儿似的,汩汩往外流。看来我不该到山里买什么别墅的。我本就是山里来的,费那么大劲儿在这个城市立下了足,再回山里?形式上回归了,实际上却没有。而且那山里……我不敢想了。
  只是越不敢想越会想,我只能拼命地写,写,写,在写中让自己不去想其他的。在五天之后,我写得手酸了,我倒在了床上。
  知道自己是个毫无逻辑的人,现在丢了本子,我的脑子里却越来越清醒似的。
  我突然跳起来,一个电话打给老牛。那陈总叫什么名字?
  陈凯。
  老牛为我还惦记着汪远实业的CEO而高兴,声音很大。我这几天也在找他,可他出国了。
  好了,把他的号码发给我。
  我说完,挂了电话。
  然后我开始打陈凯电话。我以为跟老牛说得一样,打不通。可刚一拔竟然通了,好像那头一直在等着似的。喂,陈——我改了口,陈总,能告诉我怎么会为两个D18吗?
  我俩就像打着暗语似的。
  D18?电话里陈凯还是很沉着。
  一为墓地;一为心灵疗养院。
  那丛倩怎么回事儿?
  她在墓地。不,她还活着。
  他的语速不快,声音听起来没有走调。可说出来的却让我不明白。
  他可能也感觉到了。她们是双胞胎姐妹,一为姐,一为妹。陈凯的用词很中文化。
  作家,我只能告诉你,她们是姐妹,长相一样。她们都有一对相同的佛珠,相约遇到最爱的人就送给他。我只能跟你说这么多了,如果你可能与我们公司合作的话,我们还有时间再聊的。
  陈凯的最后几句话,我几乎没听见。他仿佛吃定了我似的,而我也好像傻了似的,说不出话来。直到里面传来轻轻的挂机声,我还没反应过来。
  刷刷刷——窗外,一阵阵秋风追打着树叶,在空中,在地上做着嬉戏的追逐。有几片好像香山红叶,分外红艳。
  离香山这么远,哪来的红叶?我不知道风为什么这么能耐,能把红叶吹到这儿。。她哪来的劲儿呢?想吹到哪儿就吹到哪儿
  我的思绪如果能像风一样,多好啊。我感觉多日来的压抑一扫而光,又拿起手机,查寻沙曼的电话。
  您打的手机已关机,您打的手机已关机。
  我刚想放下,手机却响了。
  是我——沙曼的声音——我回来了。
  我像见了救星。
  还是那个酒吧。但我什么也看不见了,只看着沙曼。“她要为沙克负责。”沙曼根本不问我,见我坐下,直接说道。眼神像个女巫。这么长时间了,只有我关心的人直接与她的弟弟有关系,她怎么能安心。
  我从小没有父母,是在孤儿院长大的。我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在哪儿。从我记事起,我就在孤儿院。我说不清自己的从前,不知道自己的从前,更不知道父母的事儿。沙曼的声音变得尖细低微,像在说个梦。但我得到了许多关爱,我一样的长大,读书,出国。他——她用这个词代替了沙克,是我弟弟,只是我们没有血缘,在孤儿院给起的名字,你听听很洋气是吧。我们的孤儿院得到了国外一家基督教会的资助,起的名字都很洋气——
  我一边听着她的诉说,一边却在心里急速地想,两个姐妹,双胞胎,她们俩人各有一套这样的佛珠,都说要给心爱的男人。只是她们爱上的都是令自己受伤的人。看陈凯那样子,想到那天山里的情景,完全可以肯定,那女人就是到我房间的丛倩。
  至于那死去的只是一个姐妹而已。可是她俩怎么可能一个名字呢。不对,我也不知道那女人的名字,是听她说的,她说的不一定是真的啊。我怎么那么相信呢。就是因为她是个美丽的女人吧。那个夜晚如果是个男人,我根本不会让他进屋;但是个漂亮的女人,一切就变了,完全变了。
  我……我……我他*的,还总以自己是个作家为自己开脱,难道自己内心里就没有任何其他想法?
  有可能,对,有可能,她们真是两姐妹。两人都有一对海南黄花梨木佛珠,是一对,两人都爱上了同一个人,爱上了不该爱的人,所以两人最后成了仇人。我跟你说,我已经按捺不住了。打断了她,我找到了陈凯——
  沙曼的眼神一下转了过来,像在一条幽暗的隧道里遇到了强光。
  什么?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