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装_第七节_纪实·历史_文狐网

戏装

第七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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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戏班子搬到大队部去学戏,文富昌和志仁老早就吃了晚饭,先赶了过去。吴成芳也说过去看看,随后就走了。志义有些磨蹭,说是头晕,晚一些过去,自己到东屋里先躺一会儿。

家里一下子就冷清起来。

秀珍收拾好碗筷,下意识地去拿大茶壶,摆板凳,一想到人都去了大队部,乍一清静,心里反而倒有了一种失落感。天气闷热,家里又没了外人,秀珍干脆脱掉长袖褂子,只穿了一件藕色的短袖小褂,两条嫩藕一样的胳膊露在外边。

说实话,秀珍并不喜欢唱戏,一想到站在台上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自己,她心里就打怵。但她并不烦别人唱戏,在文家呆了一年了,她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环境。她甚至开始喜欢看他们排戏,听他们唱戏,因为文家和志仁都爱戏如命,她觉得志仁喜欢的她就应该喜欢。

秀珍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当初志仁救了她,她却就非要住到志仁家里来。或许她真是恨透了爹娘,为了傻弟弟秀明就把自己往死路上逼,她是再也不想回到那个家里去了。可话又说回来,自己是姐姐,为什么不能为弟弟做出牺牲呢?现在倒好,就连傻弟弟也死了,爹娘有多可怜。她感激文家收留了她,从她被志仁抱着从池塘里走出来的那一刻,她才第一次感觉到男人臂膀的温暖。我的命是他救的,他也是第一个抱我的男人,这辈子我就跟定他了。

秀珍知道,于大脚曾经来文家为她说亲。可为什么文家只把自己认了干闺女?干闺女就干闺女吧,只要每天都能看到志仁。志仁起初对她并不多看几眼,倒不如老二志义对她热乎。这些日子不同了,志仁不厌其烦地要教她学戏,有事没事也爱多看她一眼,那眼神里有一种能让她心跳的光芒。

秀珍是那种聪明的女孩子,她知道,她和志仁之间还掺和着一个云英。大伯死后,云英母女全仗了志仁一家的帮扶才熬了过来,志仁和云英也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云英娘心里早就将两个人拴了娃娃亲。秀珍也发现,志仁对云英很是疼爱,看上去就像亲兄妹。不过,有时候,他看云英的目光和看自己的目光不一样,这一点秀珍觉得出来。和哥哥相比,志义学戏没出息,只是跟着跑个龙套,可他嘴儿甜,对秀珍好像更亲近一些,天天姐姐长姐姐短的,常常帮秀珍干这干那。其实秀珍和志义都是属鸡的,论生日志义还大一个月呢。叫姐就叫姐吧,反正以后得叫嫂子的,秀珍并没拿着当回事儿。

云英有事没事总爱到家里来,和秀珍一起看志仁他们年轻人学戏。云英嗓子不行,该高的高不上去,该低的又低不下来,但她非要学伸兰花指,让志仁一遍遍地捏着手儿教她,秀珍看了心里酸酸的。有时志仁烦了,就对她俩说:“猪八戒他老奶奶是怎么死的?笨死的不知道呀!台上人手不够的时候,你们能打个下旗也就不错了。”

也许看着云英长得漂亮,田小柱和钱四都喜欢在她面前卖弄,每当云英在场,他们排戏就会格外卖力。有一回,秀珍看见田小柱在黑暗里偷偷在云英后脑勺上亲了一口,云英一惊,接着就跑到志仁面前,装作委屈地对他说:“哥,田小柱耍流氓呢。”

“胡说啥?”志仁没好气。

“他亲我后脑勺呢。”云英说。

志仁看看云英,又看看田小柱,漫不经心地说:“小柱是不是看上云英了?”

田小柱红着脸,惶恐地说:“闹着玩哩,俺哪敢……”

“要恋爱,也不能在戏班子里。”志仁说:“爹早立了规矩,戏班子不能出花花事儿。”

“哼。”云英白了志仁一眼,又狠狠地瞪一眼田小柱。

秀珍心想,这云英真是大胆,流氓的事也敢乱说。本来她是想让志仁护着的呢,可志仁并没有吃醋。要是自己被人流氓了,志仁也会这样轻描淡写吗?他心里有你,就不会,男人都是自私的。有时候,秀珍真想当面和志仁说清,其实不说志仁也应该知道。志仁啊志仁,你是怎么想的?你不知道俺是铁了心要给你当媳妇的吗?于大脚好久也不来了,这个于大脚,你倒是帮人帮到底啊。

秀珍刚收拾好碗筷,云英就来了。

“秀珍妹子,家里咋这么清净了?”云英昨晚没来,还不知道戏班子都去大队部了。

听秀珍一说,云英装作生气地说:“后晌在场院里还见到咱哥呢,他咋没吱声。”

“咱哥……他寻思你知道这事儿吧。”秀珍心里一阵不舒服,咱哥?是啊,哥就那一个,还不知道谁是嫂呢?秀珍看不惯云英在志仁面前撒娇的样子,一想到这些心里就不是滋味,嘴上却说:“云英姐,你坐啊。”

云英说:“不坐了吧,我们也去大队部看看热闹吧。”

秀珍说:“好不容易清静一下,俺改天再去。”

“那好,俺拐个弯过去看看。”云英说着,把手里拿着的一个小布包递给秀珍,“这个,是俺给哥钩的一件线背心,带过去,别人见了会说闲话,你给哥吧。”

秀珍接过来,并没有打开,心里已经酸酸地。她静静神,不动声色地说:“今年时兴线背心呢,男人贴身穿,又凉快,又帅气……云英姐,你没给田小柱也钩一件?俺看到过,他稀罕你哩。”

“俺可不稀罕他呢。”云英脸儿一红,“他就会耍流氓。”

秀珍说:“这咋叫流氓?人家又没……”

“不说了,没羞,不说了,俺去大队学戏去了!”云英说着,跑出了屋子。

”哼,学戏,学戏,你心哪在戏上?”看到云英消失在夜幕之中,秀珍一边嘟噜着,一边将那个布包打开,里面是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白棉线背心。它是用钩针将棉线一针针勾结起来的,镂空的鸳鸯戏水图案,看来真是费了不少功夫。云英手巧,她绣的花,纳的鞋垫,做的针线,在桑园子是出了名的。秀珍的女红也不错,她心里多少有些不服气。秀珍也听说过城里今年夏天流行这种针勾背心,正打算到岔河集上买钩针和棉线呢,没想到还是云英来得快。

秀珍赌气地将背心揉作一团,捏在手里却是柔柔软软的。她又把背心抚平,看那大小肥瘦,正适合志仁。

秀珍越看越生气 ,恨不得将它剪碎或者干脆将它扔到炉子里。转念一想,不就是一件背心吗?志仁的心也不是一件背心就能罩住的。要是给它毁了,说不定两个人都忌恨自已哩。

秀珍收拾完家务,就想把背心送到西屋去,放到志仁炕上。

秀珍住东屋,西屋是志仁、志义住的房间,平时,戏班子年轻的人就是在这里学戏,挤得满满的。屋里有一盘小炕,学戏的散了,兄弟俩就睡在这里。

秀珍推开西屋的门,刚一进去,就见屋里的罩子灯还亮着,志义只穿了裤衩躺在炕上。秀珍一惊,这才想起志义今晚没有去学戏。

志义探起身子,盯着秀珍:“姐……”

秀珍看见志义半裸的身子,有些不好意思,她转过脸,既然进来了,又不好马上退出去,就问:“志义,你头晕好些么?”

“嗯,好些了。”志义坐起来,将被单披在身上,眼却看着秀珍。

秀珍看着手里的背心,突然有了主意,说:“志义,云英姐刚才来过,她还给你勾了一件背心呢,快穿上,看合身不?”

“云英姐?给我的?”志义有些不相信,“是给哥的吧?”

秀珍不动声色地说:“云英姐想着你呢,来,快试试。”

“是你给俺勾的吧?是你勾的俺才穿。”志义将背心套在头上,有些紧,套着有些吃力,秀珍便上前帮忙抻了一下。

两只藕瓜一样的手臂在志义眼前一晃,顿时让志义不能自抑,他一把攥住秀珍的胳膊。

秀珍一下子惊呆了:“志义!……”

志义的血液一下子冲到了脑门,他猛地将秀珍一把拉倒在炕沿上,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秀珍急了:“志义!俺是……志仁哥会打死你的……”

志义喘着粗气:“哥有云英姐,你……你是俺的,俺早就稀罕你……”

秀珍被压得喘不上气来,她使劲地去抓志义的后背。新穿上的线背心紧绷在志义身上,已经被汗水打湿,秀珍的指甲穿透背心深深嵌进他的皮肉里。志义顾不得疼,猛然扯下秀珍的短褂,一双雪白的小兔子更让他陷入疯狂之中。秀珍浑身颤栗着,再也无力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