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字一号工程_第五章_官场·励志_文狐网

天字一号工程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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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副市长钟哲看了看手腕子上的表,已经是17点50分,离下班时间还有10分钟,他拿起电话通知对门办公室的秘书尹春峰:“你下班后回去休息吧,我晚上有一个朋友聚会,你不用跟着了。”

       尹春峰“嗯”了一声接着汇报说:“永明火柴厂党委书记陆大山刚才又来电话询问名优小吃城的事。”

       钟哲说“我知道了”就挂了电话。

       尹春峰晚上自由了,心里别提多高兴,因为刚才同学还给他打电话,催他参加中学毕业十周年的聚会,他借故到钟哲办公室打了个逛,见钟哲没有下班回家的意思,就猜到他晚上有活动,所以只好无可奈何地回电话说:“实在去不了了请同学们一定原谅。”同学们知道秘书工作身不由已,也就没再难为他。现在好了,他赶紧给同学打电话说:“我马上就到,给我留个座……”

       深秋季节天黑得早,18点刚过,夜幕就已降下来,钟哲并不急于动身,他放下批阅文件的笔,疲劳地闭上眼睛,像做眼晴保健操似的,将两个胳膊肘子拄在写字台上,先用两手的拇指摁住太阳穴,再用食指轻轻地在眼睛的上方和下方反复地捋着。

       钟哲是新中国的同龄人。上学时造过反,串过联,在天安门前接受过毛主席的检阅;毕业后下过乡,演过样板戏,被评为过县级活学活用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文化大革命结束后,他参加第一次高考,又侥幸过关走进京华校园,成了一名大学生。历经坎坷能有今天这样一个位置连他自己也感到非常幸运。

       今天名士大酒店女老板季凤一大早就把电话打到了他的办公室,说今天晚上请他吃饭,没等他反应过来,找一个恰当的理由婉言谢绝,季凤就先声夺人把事情给敲定了。凭直觉,他料定今晚季凤准有大事、急事求他帮忙。因为中午季凤又让酒店副总经理龙沂打电话告诉他:“季总把卞世忠副省长也请来了。”告诉他卞世忠到,无非是向他亮一亮她与卞世忠关系的底牌,促使他按时到场。因为季凤清楚自己是卞世忠的老部下,是卞世忠一手培养提拔起来的干部,不看僧面看佛面。

       想着,钟哲随手抄起刚才粗略地浏览过一遍的《消费者导报》,又一次阅读起泺州日报女记者邢茹撰写的那篇题为《天价大餐迎来第一拨顾客》的报道。这篇报道在前天的《泺州日报》上已经刊登过了,今天的《消费者导报》是转载的,而且据说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媒体也转载了这条消息。钟哲专门找来《消费者导报》看,是因为这张报纸开设了一个“天价大餐大家说”栏目,让大家围绕这桌宴席“该不该吃,该不该做?”进行讨论。参加讨论者没谈出什么深刻的东西,倒使名士大酒店一夜之间闻名全国,在泺州更是家喻户晓。酒店能做出如此豪华、高档的宴席,饭菜价格又不贵,自然吸引去众多消费者。钟哲刚才还听秘书尹春峰说,季凤这两天望着顾客把大把大把的钞票送上酒店的收银台,都乐得合不拢嘴了。有朋友问她满汉全席的事,她直说:“这事做得值。”昨天季凤又让人在酒店门前树起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如果你满意请转达给朋友,如果你不满意请告诉我们。”同时还在零点大厅清出一块地盘,推出民族歌舞表演,高薪请来许多当红影视明星、歌坛大腕表演……

       想到这,钟哲心里不由地萌生出一丝对季凤的钦佩。对于季凤这个人钟哲至今仍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她聪颖、漂亮、性感、有风韵,但却让你可望不可及。当她发现你对她失去兴趣时,她会主动亲近你,说一些体贴、关心的话来打动你;当你认了实想与她进一步交往,她又回避你,并在谈笑戏闹中告诉你不要自作多情。总之,她就像一条滑搐溜的美人鱼在你面前游来游去,让你逮不着,又丢不开。但钟哲也不得不承认季凤是一个有嘴、有心、有能力的女人。她柔情似水,又柔中带刚;她处事谨慎,感情细腻,又果敢、坚毅;她确定了目标,会无所顾忌,全力以赴,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今天她把卞世忠请来,又把自己叫了去,不知又要搞什么名堂。不过听说卞世忠要来,他还是很高兴,因为他正想找个机会与卞世忠聊聊,了解一点有关省委常委改选的信息。因为他已经通过小道消息得知,市委书记初星南这次省党代会换届选举后要进常委,而后调省委宣传部当部长。如果初星南调走,市长江启明很可能过渡到市委任书记的位子上,自己作为常务副市长就不能不考虑下一步的问题了。因为他明白,这年头是开大会解决小问题、开小会解决大问题、不开会只谈话解决实实在在的问题。所以等到市里的班子调整方案拿到省委常委会上研究,黄瓜菜都凉了。

       钟哲虽然心里想尽快见到卞世忠,但又不急于动身,他主要是想用矜持在季凤面前保持一种主动权。她要让季凤明白,自己不是一个任人呼来唤去的一般男人,而是一个执掌着泺州工交、财贸大权的副市长,尤其是他要让季凤清楚,自己不会因为有卞世忠给她撑腰,就高看她一眼,卞世忠是卞世忠,钟哲是钟哲,钟哲不是卞世忠的附属品。

       钟哲赶到名士大酒店时,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大约一刻钟。

       酒店副总经理龙沂早已恭候在门前,他恭恭敬敬地把钟哲请进酒店大堂,而后很抱歉地对钟哲说:“卞省长已经到了,季总正与他商量事呢,请你先在沙发上稍坐一会,我去通报一下。”

       钟哲先是怔了一下,而后说:“好。”

       龙沂在酒店的一个豪华雅间里见到了正在与卞世忠聊天的季凤:“钟市长已经到了。”

       季凤起身和龙沂一起出了屋门,在走廊上季凤对龙沂说:“你先回个话。让他稍等一会。”

       龙沂凑近季凤低声提醒道:“这样恐怕不好。”

       季凤说。“你不懂,你知道他为什么姗姗来迟吗?”

       龙沂说:“不知道”

       季凤说:“晾他一会,让他坐在大堂好好揣摸揣摸,对他对咱都有好处。”       

       龙沂不解:“你这是……”

       季凤说:“我想让他别太拿着自己当回事 。”

       龙沂问:“我怎么去给他解释?”

       季凤说:“甭解释,你就说请他再稍等一会,他精得和猴一样,心里有数。”

       ……

      大约过了三、四分钟,季凤才装出一脸歉意的样子走进酒店大堂欢迎钟哲的到来。她嘴里一再抱歉地表示:“真是对不起,刚才同卞省长谈事,正谈到节骨眼上,劳你稍等了一会,请你一定原谅。”

       钟哲敷衍说:“没关系,咱们之间谁和谁呀,这么客气可就见外了。”

  季凤立刻收起笑脸,用女人特有的那种柔和语气故作认真地说:“咱可得表里如一,说原谅,就得从心里真正原谅。”

       钟哲说:“那当然。”

       季凤又满脸堆笑地说:“到底是大市长,就是宽宏大量。”

       钟哲被季凤先冷后热地一处理,来时那股自以为是的劲头荡然无存,心态平和了许多。他随季凤来到二楼一个名叫贵妃厅的豪华雅间,见到正在一边喝茶一边看报的副省长卞世忠后,故作诚惶诚恐地说:“老领导,对不起了,劳你等候,实在是罪过,罪过。”

       卞世忠说:“现在上下都在紧锣密鼓地抓国企改革,你可成大忙人了。”

       钟哲说:“是呀,开了一下午会就是研究这事,到了下班时间会还迟迟结束不了,一想到你老领导在这儿等着,急的我像热锅上的蚂蚁。”

      卞世忠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和我一样,只要是赴宴去晚了,就用开会作借口。”

       钟哲被卞世忠说得有点不好意思。

       季凤不失时机地打圆场:“钟市长和你可不一样,上面千条线,底下一根针,这干部是越往下越忙,钟市长管的事比你具体,一天到晚愁的都是没有孙悟空的分身术,今天要不是你来,兴许我还请不动呢!”

       钟哲听出季凤话里有话。

       见季凤替钟哲解围,卞世忠只好给季凤一个面子,顺水推舟地说:“正是不怕钟哲见外我才开这个玩笑。”

       卞世忠肯买季凤的账,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是卞世忠在泺州干市长的时候,政敌发现泺州房地产开发公司有一个经济案子与卞世忠有关,就写信告到中纪委,中纪委派人来调查时,恰巧省里正在开党代会,有人在讨论省委委员候选人时提出了这件事 ,因之卞世忠不仅没能当选省委委员,连候补委员也不是。当时泺州的大小官员都敏感地意识到,卞世忠的仕途生涯已是船到码头车到站,在这个时候季凤请来了中央电视台的记者,用调查采访的办法澄清了许多强加在卞世忠身上的不实之辞,迫使省主要领导出来说话。这样一来,卞世忠不仅没有下台,反而当上了泺州市委书记。后来当卞世忠得知中央电视台的报道是季凤一手操办的,而且为此她前后花了20多万元,心里充满感激。嘴上虽然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没有必要这样做,但心里却把季凤当作自己人,总想为她做点什么。

       三人落座后,服务员小姐彬彬有礼地说:“请问,二位领导需要点什么? ”

       钟哲请老领导先点菜,卞世忠也不客气,他菜谱也不看,不加思考地说:”我还是点剔骨肉拌黄瓜,这道菜又有嚼头又爽口,吃起来真过瘾。”

       钟哲也不看菜谱:“我点一个你们酒店最拿手的糖醋鲤鱼。”

       季凤说:“上次游立仁请钟市长来这儿品尝满汉全席被我挡了驾,今天我得弥补一下钟市长的损失,所以别管花多少钱,你们尽情放开点。”

       经季凤这么一提醒,卞世忠恍然大悟地用手一拍脑门说:“唉,瞧我这记性,怎么把这茬给忘了。这‘红烧仙掌’和‘金蝉望月’今天一定得上。我知道,这两道菜已经成了名士大酒店的特色名吃,不仅在泺州家喻户晓,前天我去柳叶湾,柳叶湾市的市长还问我这两道菜的味道怎么样呢?可惜呀,我没吃过,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否则我准会给你好好做做广告。”

       钟哲颇有同感地一笑说:“在咱泺州,现在连那半大孩子都知道这‘金蝉望月’、‘红烧仙掌’是满汉全席中的两员领军大将,是宴中之魂。”

       正在写菜单的服务员小姐见二位官员对满汉全席的兴趣如此浓厚,受到感染,也禁不住插话;“现在到我们酒店吃饭的人差不多都点这两道菜,一边吃还一边讲、《二将军戏斗游老二》,《游老板魂断满汉全席》的故事呢。”

       季凤见小姐的话滔滔不绝,扭头瞪了她一眼,小姐慌忙把话收住了。

       卞世忠冲钟哲说:“你那天幸亏没来,要是在场,说不定也会被演义成故事,要真那样,后果不堪设想。”

       钟哲有点庆幸地说:“是呀,这得感谢季老板。”

       季凤说:“我只是给钟市长通个风报个信,是钟市长自己拒绝参加的,再说我就是不送信钟市长来了一瞧也一准会拂袖而去。”

       季凤当着卞世忠说的这番话,说到钟哲心里去了,他冲季凤一笑,算是表示感谢。

       卞世忠说:“我可没有低估钟哲的政治素质。”

       季凤话题一转问二位:“还需要什么菜?”

      卞世忠说:“菜不要了,酒得喝好的。”

       服务员问:“什么酒?”

      卞世忠说:“茅苔,要高度的。”

       服务员问:“几瓶?”

       卞世忠说“先来一瓶吧。”

       季凤说:“还是来两瓶吧,我还不知道你那酒量,免得中间断了顿,影响了你喝酒的兴致。”

       卞世忠笑了,他冲钟哲说:“你看见了吗?这女老板考虑问题就是比咱们细。”

       钟哲点头说:“那是,报纸上早说了女人当服务业的老板,事业成功率比男人高20%。”

       卞世忠又扭头对季凤说:“你今天把我们叫来肯定是有事吩咐,趁着酒菜还没上来说吧,我这人有个不成文的原则,不喝酒承诺的事一定兑现,喝上酒答应的事一概无效。”

       季凤出乎二位意料地说:“没事。”

       卞世忠有点不明白:“没事?”

       钟哲也感到疑惑。

       季凤说:“真的没事,如果硬要说有什么目的的话,那就是搞一点感情投资。我这人也有一个原则,请客没有事,有事不请客,因为我怕给人造成一种吃人东西嘴短,拿人东西手软的压力。对那种平时不烧香,烧香必有事,临时抱佛脚的做法,我感到太功利,太俗气。更重要的是,我觉着请了客,送了礼才能办成事显得自己没面子,还会给对方留下许多后遗症。”

       钟哲发自肺腑地说:“这话说得很实在也很有道理,”

       卞世忠一针见血地说:“季凤这一手更绝,她是要放长线钓大鱼。”

       季凤反应很快地说:“你们这些大鱼智商太高,社会经验也太丰富,狡猾得很,真到了急需的时候,钓上来钓不上来还难说呢。”

       季凤这话逗得卞世忠和钟哲都笑了。

       说话间,酒和菜上来了。

       季凤说:“以往我都是喝干红,今天卞省长在百忙之中大驾光临,我也破个例陪着喝白酒。”

       卞世忠望着钟哲故意一本正经地说:“你看怎么样,还是官大了有面子吧?”

       季凤故意一噘嘴,白了卞世忠一眼,语气里带着一种女人特有的娇柔说:“别臭美了。今天要不是钟市长在场我才不给你这个面子呢。”季凤的话即表达了对钟哲的尊重,又让卞世忠感觉到两人关系很近,酒还没喝就已让人感到屋里的气氛非常融洽。

       钟哲为了活跃气氛也说:“你不要以为人家季老板是高攀,随你喝白酒人家是下嫁。”

       卞世忠、季凤都知道钟哲这是说相声抖包袱,先拽出个为什么,然后再告诉你谜底,所以都没接茬,静等着他的下文。

       钟哲接着说:“你没听人家说吗,一等人喝白酒,打白条,说白话;二等人喝红酒,拿红包,亲红嘴;三等人喝黄酒,收黄货,看黄片;四等人喝洋酒,赚洋钱,泡洋妞。”

       卞世忠听了很感兴趣:“这民间文化还真值得研究,虽然有点片面,有点夸张,但的确从一个侧面反映了一定的社会问题。不过这白酒和白酒不一样,要不是到季凤这儿我们还喝不到这样的好酒呢。”

       季凤待服务员给诸位满上酒后举起杯子说:“这杯酒,我祝卞省长、钟市长,位高、权重、操心少;钱多、事少、身体好。”

       卞世忠一听兴奋地说:“好,这个祝酒辞好,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虽然只有十四个字却把一些为官者想的、盼的都容纳了进去,言简意赅,精粹。”

       钟哲听了也颇有感慨地说:“一杯平平常常的酒,当你用精辟的祝酒辞赋于它许多深刻的思想内涵之后,它就升华了,不平常了,它让你觉着该喝,喝得值,喝了心情舒畅。”

       卞世忠接过钟哲的话高度概括道:“这就叫两个文明一起抓,这也正说明了两个文明一起抓的必要性。”说完,卞世忠把酒杯凑到嘴上一扬头干了。

       季凤和钟哲碰了一下酒杯也跟着把酒喝干。喝完后,季凤忙又劝二位吃菜。卞世忠也不客气拿起筷子,直奔刚端上餐桌,还散发着扑鼻香气的“金蝉望月”。

       等各位品尝过一遍菜之后,服务员也给每个人斟满了酒。季凤端起酒杯正准备敬第二杯酒,雅间的门被人推开,进来的是年轻的餐厅领班员盛玉兰,她走到季凤跟前声音很轻地说:“龙总请你出来一趟。”

       季凤问:“有什么事?”

       盛玉兰瞥了卞世忠、钟哲一眼欲言又止。

       季凤说:“卞省长、钟市长不是外人,有什么事说吧。”

       盛玉兰眼珠一转,半遮半掩地说:“是永明火柴厂的事。”

     “奚满贯?”季凤眼睛一亮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她歉意地对卞世忠、钟哲说:“二位领导慢用,我去看看一会儿就回来。”说完立刻起身与盛玉兰一起出了屋门。

 

       季凤一走,餐桌前就只剩下卞世忠和钟哲了。钟哲装作若无其事地随口问:“听说省人代会之后。初星南要调到省委宣传部工作?”

       卞世忠反问:“你这是听谁说的。”

       钟哲说:“大伙都这么传。昨天省委宣传部已经有人来报到了。”

      卞世忠感慨颇多地摇了摇头:“有些人听风就是雨,要是大家抓工作也像跑关系这么积极,机关的效率早就提上去了。”

       钟哲说:“这年头小道消息比大路消息来得既快又准,由不得不信。”

       卞世忠没有接钟哲的话茬,话题一转对钟哲说:“我给你个忠告,眼下你什么也甭想,把主要心思用在配合市长江启明抓好国营企业深化改革的事上,省委书记岳乘云把江启明调到泺州,就是想把泺州这潭死水搅活。泺州是个省会城市,全省都在看泺州,再像过去坐牛车那样,不紧不慢,四平八稳地向前挪是不行了。现在全国各地的发展一日千里,就工业企业改革而言,也在发生着质的变化。目前南方一些城市的非公有制经济已占到整个经济的四分之三,而泺州三分之一不到,今天上午,省政府召开第56次省长办公会研究了两个问题,一个是下岗职工的安置,一个就是国营企业的改制。你是分管经济的副市长,下一步的任务不轻呀。”

       钟哲说:“多干点活我不怕,怕的是你干了活,别人背后里说三道四。”

      卞世忠说:“钟哲,你是我的老部下,话既然说到这儿,我今天就给你提个醒,人都有七情六欲 ,你我也是如此,但欲望有良莠之分,正邪之别,像你我这种手里握着一定权力的干部,必须得能控制欲望,防止私欲的膨胀。”

       钟哲非常敏感地瞪大眼睛。“老领导,你是不是听到什么议论了?”

       卞世忠没有正面回答,他斟酌了一下说:“我只是觉着在目前这样一个复杂的社会环境中,每一个领导干部都面临着许多诱惑和考验,在这个关键时候我有必要给你提这个醒,你现在是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权力不算小了,要知道权力是把双刃剑,为公则利,为己则弊,走仕途和赚钱发财是两股道上跑的车,无法并行,无法兼得,你要是一旦把手中的权力当商品出售,那就如同驶到半山腰的汽车突然刹车失灵,你拽不住,也拦不下,只能堕入涧底,摔个粉身碎骨。”

     “老领导,我越听越觉着你这话不是有感而发,而是若有所指,在目前市政府领导班子面临调整的时候,有人背后搞鬼告黑状,我不觉奇怪,你不也吃过这样的苦头嘛。” 

       卞世忠没有否认,也没有认可,他继续说:“我记得有句古训:贪欲如火,不遏则燎原;淫欲如水,不遏则滔天。你我对其都应牢记于心。”

 

2

 

       季凤走出房间,在餐厅走廊上见到了正在焦急地等待着她的酒店副总经理龙沂。

       季凤问:“什么事这么急?”

       龙沂说:“永明火柴厂厂长奚满贯在影星厅喝多了酒,非要带着咱们的服务员出去喝茶,领班作不了主请示我,我没同意,他不仅骂人还把盘子给摔了。”

       季凤问:“服务员有没有告诉他,我们这儿不允许工作人员坐台和出台。”

       盛玉兰插话:“说了,但考虑到他是常客,怕得罪他,就让服务员陪他喝了两杯,没想到他会得寸进尺。”

      “陪他的是谁?”季凤问。

      “娄小梅。”盛玉兰答。

      “娄小梅?”季凤觉着这个名子有点陌生。

       龙沂提醒道:“她是十天前刚招聘进来的。”

       季凤突然想起来了:“就是永明火柴厂那个大眼睛,身材稍微有点丰满,看上去特别性感的下岗女工。”

      “嗯。” 盛玉兰点头。

      季凤没再说什么,她把两只胳膊抱在胸前沉思片刻说:“奚厂长是咱们的常客,如果娄小梅愿意的话,我看就让她去吧?”

       龙沂提醒说:“咱们酒店可有制度呀﹗”

       季凤想说龙沂死板,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虽然觉着龙沂处理问题有些教条,但这恰恰也是他的长处,只要是你事先定好了的事,他执行起来一丝不苟,容不得别人打半点折扣,特别爱叫真。没有规矩不成方圆,酒店里还确实需要这么个人。于是季凤改口说:“娄小梅和奚厂长是同事,她眼下虽然在咱这儿打工,可关系仍在厂里,属于特殊情况。”

       龙沂仍不依不饶地说:“奚满贯这个人我早就看透了,吃喝嫖赌什么都干得出来,而且是个玩弄女人的老手,娄小梅要到了他手里,准没好。”

       季凤说:“他如果是这种人,咱想挽救也挽救不了,早晚会有人收拾他。”

       龙沂问:“咱就这么让娄小梅跟他走 ?”

       季凤没有正面回答龙沂,想了想说:“现在咱没有根据地乱猜疑人家也不妥,你到保卫部挑个机灵点的小伙子悄悄地跟在后面,一旦有个好歹也好对娄小梅有个照应。再说了,咱要收拾这种人,手里也得有点证据才行。

     “嗯。我看只能这样了。”龙沂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我这就去找人。”

       季凤见龙沂扭头便走,忙把他喊住:“你挑好人让他见我一面,我嘱咐他几句,免的把事给搞糟了。”

      “嗯。”龙沂走了。

       季凤对正立在身边的领班盛玉兰说:“走,你陪我去给奚厂长敬杯酒。”

       盛玉兰说:“他们三个人已经喝了三斤白酒,都快成醉八仙了。”

       季凤一板脸,没有理会领班的话,径直向影星厅走去。

       盛玉兰忙收敛起来,大气不敢喘小气不敢出地跟在后面。

       到了影星厅,季凤没有急于推门,她透过门上方的长方型玻璃窗,向里瞅了瞅,忙把头缩回来,对身后的领班说:“这酒我不方便敬了。龙总把人找来后,你让他到办公室找我。”

     “嗯。”盛玉兰点头。待季凤离去,她便好奇地凑到门前跷起脚后跟,透过玻璃窗往里瞧,只见人高马大的奚满贯正一只手搂着坐在腿上的娄小梅,一只手从娄小梅腰间伸进娄小梅的羊毛衫内,不住地乱摸着她那鼓囊囊的胸部。奚满贯喝得脸红脖子粗,用色迷迷的目光盯着娄小梅,娄小梅倚在奚满贯怀里半闭着眼,任凭奚满贯摆布。另外两个男人已经把白酒换成啤酒,正在用火柴棒较量输赢。谁输了谁喝一杯……

       也不知过了多久,盛玉兰推门走进影星厅,对酒气熏天的奚满贯说:“你跟娄小梅是同事,只要她愿意,你领她到哪儿喝茶、唱歌、我们都管不着。”

     “好,你们还算明白”。奚满贯醉眼朦胧地说:“要早这样不就结了,你这儿不是有个规定吗? 这盘子是我摔的,我赔,我这就买单走道。”

       娄小梅从奚满贯怀里挣脱出来,坐回原位说:“我得回家,晚上不回去老公不愿意。”

       奚满贯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两张百元大钞在娄小梅眼前晃了晃:“这个你还要不要了。陪着你大哥出去喝喝茶,玩一玩,不比回家陪你老公强。”

     “要在厂里,你想陪奚老板喝茶还挨不上号呢。”正在喝啤酒的矮胖子男人说。

       奚满贯摇摇头,故作斯文道:“此言差矣,是我有眼无珠,没有早一点发现厂里有这么个性感漂亮的宝贝。”

       娄小梅撒娇似的白了奚满贯一眼,从奚满贯手里一把抢过那两张百元大钞,用红红的嘴唇在奚满贯脸上狠狠地亲了一下。奚满贯趁势把她搂在怀里。将自己那张涨得通红的脸与她那又白又细嫩的脸紧紧贴在一起。过了片刻,娄小梅从奚满贯怀里挣脱出来说:“今天我确实有事,改日我一定陪你喝茶。”

     “是不是你又跟哪个男人约好了。不行,今天你是属于我的。”说话间,服务员小姐送来账单,奚满贯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娄小梅说:“不行,我真得回家。”

     “今天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来,你们俩把她扶上车。”说罢奚满贯起身出了屋门。

       娄小梅被逼无奈,只好半推半就地被两个男人挟在中间一起下了楼,而后钻进一辆停在酒店门前的白色面包车。

       汽车由身穿皮茄克衫的矮胖子青年驾驶,他开着车出了龙潭区,经直奔向西郊,过了九里庄,又穿过一条森林大道,在一幢白色建筑楼前停下来。他们在2楼开了一个套间,而后架着娄小梅一起进了房间。进房后,矮胖子司机把身上的皮茄克衫一脱扔到沙发上就到卫生间去呕吐去了。高个男子进屋后,迷迷糊糊地摸到沙发前,一歪身子,烂醉如泥地倒在沙发上。屋里只剩下奚满贯和娄小梅了。奚满贯用色迷迷眼睛打量着娄小梅。喝了酒后的娄小梅,脸上微微泛着红光,虽说已是三十五、六的人,却从骨子里透着一股子青春气息,细长的眉毛下,两只又大又黑的眼睛透着成熟女人才有的那种勾人的目光,鼻子不大,鼻尖有点向上翅,但很好看。奚满贯看过一本书,书上说,有这种鼻子的女人最爱勾引男人,这辈子至少要跟三个以上的男人相好。她那红嫩的嘴唇更性感,就像那熟透了的小西红柿,让人看了忍不住想冲上去亲一口,再看娄小梅那高高隆起的胸脯和丰满的臀部,奚满贯再也忍不住了,借着酒劲一把将娄小梅按倒在床上,不管娄小梅愿意不愿意,也不管娄小梅如何挣扎、反抗,他强行脱掉她的裤子把他压倒在自己身下……

       娄小梅无可奈何地仰卧在床上,轻轻地闭上了那双诱人的眼睛。

      把一切都抛在脑后的奚满贯如愿以偿地伏在娄小梅身上,借着酒劲恣肆地发泄着自己那强烈的性欲……

      不知过了多久,门被人悄悄地推开了,闯进来的小伙子也不说话,举起手里的照像机冲着正在床上忙活的奚满贯就是一通乱照,直到照像机的闪光灯闪烁过两三次之后,奚满贯才意识到,坏了,被人发现并拿到了证据……

 

3

 

       季凤回来了,还叫来了年轻、漂亮、恬静的公关部经理刘小燕来陪着卞世忠、钟哲二位领导喝酒。

       卞世忠高兴了,他放下手中的杯子故作不悦地说:“你把我老头子晾在这里不管了,是不是觉着我快退居二线没有用了?”

       季凤也装出一脸委屈的样子说:“我哪敢怠慢你老人家呢,谁不知道,省里、市里你推荐提拔的干部一打一打的,到了啥时候,你打个喷嚏也有人跟着咳嗽。”说着季凤又故意瞟了钟哲一眼说:“今天要不是你来,钟市长我还请不到呢。”

       钟哲见季凤不失时机地把矛头转向自己,有点不好意思地避开了季凤投过来的目光。

       在卞世忠面前,钟哲确实收敛了许多。在仕途上,他是跟着卞世忠一步一个台阶走上来的,卞世忠干县委书记时,他是乡党委书记;卞世忠担任分管农业的副市长,他是副县长;卞世忠由市长过渡到市委书记的位子上后,他又被推荐当选为副市长。月亮走,我也走,钟哲正是认谁了这个理,才对卞世忠一直忠心耿耿。五年前市房地产开发公司总经理韩家贵贪污问题暴露,案子牵扯到时任市长的卞世忠,当时不少人都认为卞世忠这回栽了,所以那些平时围着卞世忠转的人怕沾上一身臊,都躲到一边去了,钟哲也同其他人一样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后来卞世忠的问题澄清之后当了市委书记,季凤设宴为卞世忠祝贺时把钟哲也叫了去,席间当卞世忠举着酒杯对钟哲在自己困难时给予的关心和支持表示感谢时,他才知道,季凤仲秋节曾以他的名义给予卞世忠家中的老母送过一桶花生油和一盒月饼,后来市政府调整班子,据说是卞世忠推荐并做了许多工作才使钟哲一下跃过几个人,当上了常务副市长。为这事他欠下季凤一个很大的人情,而送花生油和月饼的事只有他和季凤清楚,季凤就像忘了似的从来没有再提过此事,可钟哲就像有什么短处握在季凤手里一样,既想端一端市长的架子,又不能不买账,他觉着今天季凤把卞世忠请来也是有意给他提这个醒,播种是为了收获,今天季凤把自己叫到这里绝对不是为了畅叙友情,肯定要有底牌亮出。

       此时钟哲见季凤当着卞世忠的面埋怨自己,便一脸诚恳地解释说:“我最近事情确实太多,除了应付正常工作外还要抓政府机构改革,另外市政府办公厅归我分管,处级干部要竞争上岗,对办公厅来说,这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市长办公会让办公厅先行一步,取得经验后在政府部门推广,而办公厅的人事关系又比较复杂,我真担心弄不出经验,反惹一大堆乱子。”

     “你可以借鉴一下市委那边的做法。”季凤提醒道。

     “市委办公厅倒是搞完了,但有三、四个事先确定的工作骨干被意外挤丢了位子。”钟哲有点惋惜地说。

       季凤说:“这不正体现了民主吗?”

       钟哲说:“这是失控。”

       季凤端起酒杯说:“有句话说的好,劝君更尽一杯酒,与尔同消万古愁。来,我敬你一杯,消除一下烦恼。”

       钟哲忙摆手说:“这可使不得,你得先敬卞省长。”

       季凤反驳说:“你没听人讲吗?老鼠拖木锨,大头在后边,卞省长,我得最后敬,而且不是一杯,再说了,我和卞省长是什么关系,他才不会计较这个呢?对吧?”季凤说完扭头用亲昵的目光望着卞世忠。

       卞世忠开心地笑着说:“你这张嘴简直是属笊篱的,横竖都是理。”

       钟哲见卞世忠表了态,恭敬不如从命,端起斟满茅台酒的门前盅与季凤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季凤敬完钟哲又敬卞世忠。卞世忠喝酒比钟哲豪爽,从不打酒官司,季凤说怎么喝就怎么喝,两个人你一杯我一杯也不知喝了多少……

       酒喝得差不多了。卞世忠说:“不能再喝了,得找个地方活动活动。唉,咱们泺州要是有个打保龄球的地方就好了,我在柳叶湾打保龄球,打了四、五个小时没觉着累。”

       季凤夸他:“你身体好。”

       卞世忠又说:“我早就建议你搞些健身娱乐项目,你就是不放在心上,现在的人已经不光满足于吃了,得吃、喝、玩、乐配套成龙。”

       季凤说:“卞省长说得对,你老不能光提建议。得真心支持,把这里当做你的活动基地。”

       卞世忠说:“行,你要是干,我一定支持。” 

       季凤问:“那引进保龄球项目的事怎么样了?”

       卞世忠说:“你只要找好地盘,我现在就打电话帮你引进一套保龄球设备。”

       季凤说:“一言为定。”

       卞世忠说:“我这人没别的优点,就一个,从不放空炮。”

        因季凤想找钟哲单独谈点事,就对公关部经理刘小燕说:“你先陪卞省长去康乐园保健中心做做足疗,我跟钟市长说点事,一会赶过去。”

 

  4

 

       送走卞世忠,季凤和钟哲一起走出雅间,来到酒店宽大的露天阳台上。远眺,满天的星斗和不眠的灯火连成一片;近瞧,疾驶的车流和过往的行人在霓虹灯的映照下依然是川流不息,络绎不绝。

       季凤一手扶着阳台的围栏,一手指着酒店旁边漆黑的一片说:“这里就是永明火柴厂,过去厂子是三班倒,灯火彻夜不眠,现在工人没活干,不到五点就都下班了,企业已经是半死不活。我想把永明火柴厂这块地盘租下来,与厂子合作也行,他们出地盘,我出资金把这里改造成拥有保龄球馆,乒乓球馆,游泳馆,零点歌厅和健身俱乐部的娱乐城,与我的名士大酒店配套成龙。你觉着怎么样?”

       钟哲听季凤这么一说,不由地一怔,他像是在沉思,没有急于表态,在官场上混了大半辈子的钟哲与季凤考虑问题和表达问题的方式不同,对弄不清楚,把握不准的问题从不轻易表态,即便是对一件事有了绝对把握也从不把话说死。他给人的感觉就是思考得多,表达得少。他当官有一套诀窍,归纳起来四句话:“轴承脖子弹簧腰,头上插着试风标,平时谁都好好好,关键时刻敢压宝。”由于他在复杂的官场矛盾中,善于观察,勤于思考,关键时刻宝压得准,所以这些年来一直没有在政治斗争中失手。虽然没有大的发展,但也稳如泰山。

       钟哲沉思许久还是开了口:“这事你非要办吗?”

       季凤答:“嗯,我已经盘算很长时间了。”

       钟哲摇晃着头:“这事难度很大,市里的现行政策是工业强市,我们泺州目前的工业总产值已经排在全省倒数第三的位置上,在这种情况下,市委扩大会才决定市领导分工抓国营企业,这种做法也得到了省委一些领导的肯定,如果这个时候让永明火柴厂改头换面办娱乐城,不就是等于向社会宣布永明火柴厂支撑不下去了吗?眼下省党代会就要召开了。初星南是常委人选之一,但是究竟能不能当选还不敢确定,据说目前竞争很激烈。你想想,在这个时候调整产业结构不正好授人以柄吗?初星南不会同意。”

       季凤说:“你讲得不是没道理,可你想一想,永明火柴厂现在不死不活的一天一天熬日子,亏的是谁呢?国家财产,苦的是谁呢?企业职工。这是对国家,对人民不负责任。初书记工作忙,成天想的是全市的大事,火柴厂虽说是他包的点,但他根本没时间深入进去,现在各级当官的都是报喜不报忧,他不一定真了解实情,厂子现在已经到了这一步,纸包不住火,矛盾迟早会暴露出来。被动不如主动,晚痛不如早痛,一但盖子被人揭开初书记就更被动了, 这个决心咱得帮他下。”

       钟哲笑着说:“ 听你这么一说,你好像是在为别人着想。”

       季凤知道钟哲没有吐出的后半句话是什么意思。她说。“我承认我考虑更多的还是自己,我是个商人,把企业做强做大,追求效益的最大化是我的追求,我甚至把金线的多少,作为衡量自身价值的标准,但是我有一个原则,那就是不仅对自己有利,而且要对社会有益。”

       钟哲说:“你是从经济角度考虑问题,所以你认为这样做合情合理,天经地义。可初书记不会这样想,他是从政治角度看问题。”

       季凤陷入沉思。

       钟哲想了想又说:“不过这火柴厂的盖子真被人揭开了他还确实很被动,到那时候永明火柴厂的产业结构转也得转,不转也得转,情急之他也许会 同意你的方案。现在的问题是泺州谁有能力和胆量来揭这个盖子?”

     “有人。”季凤肯定地说。

    “谁?”钟哲看着季凤。

      季凤自信地一笑。

     “你?”钟哲问。

       季凤摇了摇头说:“敢揭这个盖子的人不一定是位高权重的达官贵人。常言道初生牛犊不怕虎……”

       钟哲心领神会地说:“你呀,真是比阿庆嫂还阿庆嫂。但我要告诉你,这事做起来风险很大,要像下棋一样,走一步看几步,看清了整个局势才能走下一步。另外我还要告诉你,永明火柴厂已经给市委、市政府打了个报告,要转行办名优小吃城。初星南看了在报告上批了一句话:‘该黄金地盘由市里统一规划,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擅自决定。’ 既没同意也没反对,就这么给压下了。”

       季凤说:“这事我听说了,压得好,要真在我这酒店跟前再办个名优小吃城,这不是明摆着要抢我的买卖吗?就冲这我也要把这块地盘弄到手。”

       钟哲用欣赏的目光打量着眼前这位既漂亮又自信的女人说:“我很钦佩你的果敢和勇气,不过我得明确地告诉你,我只能按政策和原则办事,不会插手你们酒店的事。”

       季凤笑了:“放心吧,到什么时候我也不会连累你,我会把我的方案像雪中送炭一样送到初星南手里,他不仅不会给我压下,相反,他会对我充满感激。我现在顾虑的是永明火柴厂的干部职工会不会同意双方合作,因为这意味着要有大量职工下岗。”

       临分手时季凤将一个大牛皮纸信封塞给钟哲。

       钟哲问:“这是什么?”

       季凤说:“两万块钱。”

      钟哲把信封又还给季凤:“你这不是往沟里带我吗?”

       季凤说:“这不是给你的,你儿子不是马上要结婚吗?我这当姑姑的能没有一点表示?”

       钟哲说:“你们之间的事我管不了。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他,不要随意接受别人的钱财,这都是些人情债。”

       季凤说:“你要是这么认为,这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钟哲一笑:“我这是泛指。”

       季凤说:“孩子的婚宴就定在我这儿吧。”

       钟哲说:“你这里太招眼了。”

       季凤说:“不在这也行,不管在哪家饭店,婚宴完了,你拍拍屁股走人就行,账你甭管。”

       钟哲说:“这样不好吧。”

       季凤说:“你要是不放心就象征性交点钱。我这不是冲你是为了我那大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