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字一号工程_第二章_官场·励志_文狐网

天字一号工程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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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永明火柴厂党委书记陆大山提着旅行包走下公交车,步行没多远就到了厂门口,他没有直接进厂,而是站在大街上,冲着厂子那溜临街的厂房像当年相媳妇似的没完没了地瞅起来。

       陆大山已四十有六,生的方脸大耳,虎背熊腰,浓浓的眉毛下是一双目光深邃的眼睛,或许是由于经常紧锁眉头的缘故,眉宇间留下一道舒不开抹不平的皱纹。又黑又硬的胡茬子落满两腮,使他那张纯厚朴实的脸庞过早地脱去了年轻人的稚气,取而代之的是成熟和老练。他脸上的皮肤不算光滑,甚至有点粗糙,但正是这粗糙的皮肤,使他凭添了一股饱经风霜的阳刚之气……

       陆大山为了给濒临破产的泺州永明火柴厂找一条出路,一个人专门到南京、苏州、杭州、福州等地考察了一圈,取来不少搞餐饮的真经,也更坚定了他那把厂子改造成名优小吃城的决心。但他不知道,神通广大的泺州名士大酒店女老板季凤也盯上了永明火柴厂这块位于繁华商业区的风水宝地。而且他也没想到,要把拥有90多年历史的国营永明火柴厂改造成名优小吃城,还必须设法把企业亏损的盖子揭开,否则就没有理由说服上级主管部门批准企业改行。而捂这个盖子的人,不是个小人物,是泺州市的一把手,市委书记初星南。在泺州这个地盘上,谁有胆量冒这个大不韪?

       陆大山不是没想到这些,而是压根就没有顾的上想,因为厂子已经病入膏肓,不走这条路,厂里近两千名职工就要丢饭碗,喝西北风。他虽没想那么多,可凭经验,他知道这么大的事肯定要费不少周折,但他坚信一个理,只要你走的是利国利民的正道,别管会遇到多大困难和阻力,邪不压正,历史的车轮一定会滚滚向前,任何人阻止都是螳臂当车……

       陆大山瞅够了厂房提起旅行包走进工厂的大门。他想跟看传达的老工人刘诚打招呼,可谁知对方就像没瞧见他似的一扭身进了传达室。

       他喊:“刘师傅。”

       刘诚没答腔。

       他又提高嗓门喊:“老刘头。”

       刘诚从窗子里探出头来,瞧了一眼陆大山,不冷不热地说:“出去转悠完回来了?”

     “回来了。”陆大山满脸堆笑地应着,应完话陆大山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刘诚怎么语气冷冰冰的,而且一脸的麻木,以前他见自己出差归来都是老远就迎出门来问长问短,问寒问暖,或许刘诚遇到什么烦心事了。他想弄明白,就进了传达室。

      在传达室里,他看到车队司机耿跃进正冲着三抽桌上摆着的一盘象棋残局愣神,甭问准是脱岗到这儿跟刘诚下棋来了。陆大山用不满的目光望着他,他抬头瞅瞅陆大山,迟疑了一下,又旁若无人地继续研究起他的棋局来。陆大山又纳闷了,这耿跃进在厂里最怕,最服气的就是自己,他平时爱喝个酒,特别是中午一喝酒,下午就不能出车了,为此车队队长批评他,他每次都有一大堆歪歪理,只要一说把这事上报陆大山,他就立刻没脾气了。现在上班时间下象棋被陆大山抓了现行,他却满不在乎,而且当着陆大山的面仍继续琢磨下一步的棋路,那表情根本没把陆大山放在眼里。

       陆大山心里的火顿时蹿上脑门,他大声质问道:“耿跃进,你想干什么?”

       耿跃进像是没听见似的,将一枚卒子往前一攻说:“想跳槽,我绊住你那马腿。”见刘诚盯着棋子没动秤。耿跃进又指桑骂槐地说:“别装腔作势了,有能耐你就跳呵,没本事才在这里靠,等死……”

       陆大山实在忍不住了,伸手把棋盘一掀,厉声喝道:“耿跃进,我再最后警告诉你一声,赶紧回你的岗位上去!”

       陆大山没想到,耿跃进把攥在手里的一枚棋子狠狠地往地上一摔,声嘶力竭地冲陆大山吼道:“你叫唤什么?”

       陆大山被耿跃进这突如其来的反常举动弄懵了,一时间愣在那儿竟不知如何是好。

       这一切都被刚推门进来的厂工会主席古秀英看在了眼里,她冲耿跃进大声训斥道:“耿跃进,你上班下棋还有理了?”

       耿跃进不出声了,心情沉重地垂下头。

      传达室内一片沉静。古秀英不说话了,陆大山只好自己打破僵局,他想当场拍板停了耿跃进的职,让他回家写检查听候处理,但话到嘴边又止住了,他觉着耿跃进平时不这样,这背后肯定有文章。片刻耿跃进抬起了头,他眼圈发红,眸子里突然含满了泪花,他用深情的目光盯着陆大山,忽然上前一步握住陆大山的手说:“陆书记,你不能撇下我们大伙不管……”

       陆大山被耿跃进这一惊一乍的举动弄糊涂了,他稍微冷静了一下,决定先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再说,他甩开耿跃进的手,扭头对古秀英说:“你一会到我办公室来一趟。”说完提起旅行包,一摔门气呼呼地出了传达室……

 

       在陆大山的办公室里,厂工会主席古秀英对陆大山说:“我对你要调走表示理解,树倒猢狲散,现在厂子不行了,有权、有关系现在不用什么时候用,前几任厂长、书记不都抽冷子溜了吗?你也是个人,也是爹妈养的,难道只兴他们不兴你?”

       陆大山问:“谁说我要调走?”

      古秀英说:“厂子都传遍了,说你要到市轻工业协会干会长,那可是个既不烦心又能按时拿薪水的肥差呀?”

      陆大山摆摆手说:“没影的事,别瞎扯。”

      古秀英说:“你跟我打什么哑谜?我听说市委组织部马上就要来考查了。”

      陆大山不解地说:“我怎么不知道这事?”

      古秀英说:“耿跃进、老刘头他们是舍不得你走,心里难受成心跟你怄气,你可别往心里去。”

      陆大山点了一下头。

      古秀英又说:“奚厂长也给自己找好退路了。”

      陆大山问:“他到哪里去?”

      古秀英说:“一家民营火柴厂。”

       陆大山不解地问:“放着大国营不干,到那里去干什么?”

      古秀英说:“干厂长,他现在是那个厂的经营顾问。”

       陆大山不相信地问:“你这是听谁说的?”

       古秀英说:“财务处长楚红。”

       陆大山沉默了。他清楚,厂长奚满贯与楚红关系暧昧,在厂里已不是什么新闻,上个月奚满贯领着楚红出去喝酒一夜没回家,人家男人找到了厂里,两个人在办公室里差点动了手,那男人一气之下把奚满贯买鹿鞭壮阳,开发票时写成中药拿到厂财务处报销的事给捅了出来,弄得奚满贯在党内受了处分,在厂里很没有面子。他要到民办企业是不是因为这事?想到好则这,陆大山问:“楚红为什么会告诉你这些事?”

      古秀英说:“他们夫妻之间长期感情不和,我比较理解她,所以她有什么心里话都愿意跟我说。”

       陆大山沉思片刻说:“厂子不能这么乱下去了,眼前必须得先把大家的心拢住,你去跟党办说,让他们马上下通知,今天下午召开党委扩大会。”

 

2

 

      党委扩大会上,陆大山的开场白是:“我先辟一个谣。我一没关系,二没钱送礼,到市轻工业协会干会长的好事轮不到我。再说了,就是轮到我我也不去,我舍不得厂里这伙穷哥们。我这人认命,既然来到了永明火柴厂我就抱定了一个想法,与大伙同甘苦,与企业共命运。”

       陆大山的话音未落在座的人就都鼓起了掌。

       陆大山说:“下面我先汇报一下我这次到南京、苏州、福州等地考察小吃城,小吃街的事,而后再谈一谈将永明火柴厂改造成泺州名优小吃城的设想……”陆大山没有看笔记本,凭着大脑的记忆讲了一个多小时。最后陆大山说:“我来的时候在火车上听人家讲了一个故事,说很久以前,有一位聪明的国王把一帮足智多谋的大臣召集在一起,吩咐他们把世界上最聪明的思想编成书传给子孙后代。足智多谋的大臣们经过一段长时间的努力撰写了一套多达30卷的巨著,国王看了嫌长让大臣们回去浓缩,大臣们回去后将30卷浓缩成一卷,国王看了仍嫌长,让他们继续浓缩,大臣们遵命将一卷浓缩为一章,国王看了还嫌长让大臣们再浓缩,大臣们只好将其浓缩成一页,最后国王看完这一页后从中提炼出一句话,这句浓缩了世界最聪明思想的话就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咱们要过好日子,得靠咱们自己,还是七十年代常说的那句老话,得自力更生,奋发图强。”

       陆大山讲完,让厂长奚满贯发言。

       奚满贯打量了一眼陆大山,不知为什么,他一看到陆大山那副踌躇满志的样子心里就有一种不快。直到现在奚满贯还清清楚楚地记得五年前那件事。陆大山上任不久,到机修车间了解情况,正遇上奚满贯的儿子上班时间用公家的材料制做滑冰鞋。他二话没说,当场就宣布扣发他三个月的奖金。看上去他好像没加思考就草率地做出了决定,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明白,拿厂长的儿子开刀,这在永明火柴厂的历史上还是第一次,自然能引起全厂职工的强烈反响。一者可以赢得工人对他这位新任党委书记的信赖,二者可以申明他那人人平等的主张,三者还可以起到杀一儆百的作用。按常理事过之后,陆大山应该给奚满贯打个招呼解释几句,可陆大山愣是装着把这事给忘了,弄得奚满贯这口气咔在嗓子眼里上不来下不去。

       奚满贯平静了一下说:“大山同志讲的不能说没有道理,办名优小吃城很可能是企业的一条出路,但眼下有几个问题不好解决,一是我们厂是国有企业,国家投资一个亿在我们厂建起了火柴监测中心,我们想变就变恐怕没那么简单。二是目前市领导正分工抓困难企业扭亏,大家都清楚,分工抓我们厂的是市里的一把手,市委书记初星南。这是我刚拿到的今天的《泺州日报》,上面刊登了一篇有关我们厂的报道,题目是《永明火柴厂效益稳步回升》,我了解这篇报道出台的背景。这是副市长钟哲跟宣传部打过招呼之后报社专门派记者来采写的。在这个时候改行办名优小吃城无疑等于告诉人们厂子搞不下去了,这岂不成了跟市里领导唱反调,我敢说这事初书记那一关就不好过。”

       财务处长楚红接着奚满贯的话说:“改造厂房资金也是个问题。前几天虽然由初书记出面协调从银行贷了两百万元,但市里明确说明,这是用于生产的流动资金,必须专款专用……”

       听了奚满贯和楚红的话陆大山没有吭声。

       一车间主任牟建设说:“咱们厂那几台机器在那儿转,还不都是打肿脸充胖子转给外人看的,无非是想说明,市里领导抓企业扭亏抓出成效来了,可真实情况呢?真实情况是企业已经到了濒临破产的地步,再不悬崖勒马,改弦易辙,将追悔莫及。”

       奚满贯不紧不慢地说:“你的心情我理解,刚才我也表态了,大山书记说的办小吃城的事,我也认为是一条出路。关键问题是咱们厂的盖子不是咱要捂,而是上面要捂。”说着奚满贯又拿起那张当日的《泺州日报》说:“报纸发这篇稿子的目的是什么,难道你们还不明白吗?”

       奚满贯说完,大家把目光都投向了陆大山。

       陆大山没有马上发表意见,他得承认,奚满贯提出的确实是一个非常棘手的现实问题,而凭着自己和在座各位的能力,要解开这道难题确实是比登天还难,怎么办?总不能坐以待毙。会场上陷入一片沉静。

      奚满贯说:“既然这办小吃城的事定不下来,我建议大家会后先不要向工人们透露这事,避免造成混乱,影响正常生产。”

       陆大山沉思片刻说:“好吧,这事今天就研究到这里,算是先给大家吹吹风,统一一下思想。对于今天会上提出来的问题,大家回去后都动动脑子,想一想看看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散会。”

 

3

 

       会后工会主席古秀英、一车间主任牟建设随着陆大山进了党委书记办公室。

       牟建设说:“大山,咱不能再等了,这事你得尽快拿个主意。”

       古秀英说:“奚满贯说的不是没有道理,这市领导一插手厂子啥事都难办了。咱考虑的是工人的饭碗,市领导考虑的是乌纱帽,这两件东西暂时凑合不到一起,这企业亏损的盖子确实不好揭。”

       陆大山说:“不好揭也得揭,企业的盖子不揭开,你想干什么事也干不成。”

     “怎么揭呢?”古秀英问。

       陆大山想了想说:“我有一个党校同学在市政府办公厅综合处当处长。有一次我见他手里拿着一份他们处编的《政务内参》那上面印着发放范围,我记得是市委常委、市人大主任、副主任、市政府各副市长,市政协主席、副主席。咱厂这事如果在那上面一刊登,市里的领导就都知道了。”

       牟建设说:“好啊,你抓紧找几个秀才把材料整出来,我陪你送去。”

       陆大山说:“哪有你想得这么简单,发这种内容的稿子人家要担风险。”

       牟建设说:“那怎么办?”

       古秀英说:“我看还是先把人家请出来吃个饭,把事情给他讲一讲,看看他的态度再说,如果行就把材料给他,不行咱再想别的办法,免得一下子把路给堵死。”

       陆大山考虑了一下说:“嗯,这样做比较稳妥。”

       古秀英说:“酒店选个好一点的,免得让他们再说你小气、抠门。”

       牟建设说:“就到名士大酒店吧,离咱厂子近,有档次,价格也不贵。”

       陆大山说:“嗯,行,到时候你和我一起去,古大姐一个女同志就算了。”

       牟建设说:“这种场合我就免了,我这人笨嘴笨舌地你又不是不知道,弄不好反而把事情给弄糟了。”

       古秀英说:“你还是喊上你那几个要好的党校同学吧,同学们在一起无拘无束,好说话。”

     “行啊,古大姐,看你平时愚愚憷憷的,没想到关键时候还挺有心计。”

    “你别拿你大姐开心了,我这还不都是跟你学的。”

 

4

 

       下班前市政府办公厅综合处处长程一民接到了市政府机关后勤服务公司总经理吴天成打来的电话,请他下班后到名士大酒店吃饭,说是党校同学陆大山请客。程一民一听有点不相信,这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陆大山绰号“陆大头”,在市党校业余本科班学习时,是班里有名的“铁公鸡”,宰一刀子都不出血,别人做东他一请就到,轮到他请客时他就哭穷,喊头大,加上他那头长得本来就比别人大,所以便有了“陆大头”的绰号。

       程一民问:“陆大山怎么突然想起请客来了?”

       吴天成说:“这你就别瞎操心了,其实这酒也早该轮到他请了。”

       程一民说:“他是不是有什么事?”

       吴天成说:“管他什么事,就是鸿门宴咱也在所不辞。”

       程一民又问:“都有谁参加?”

       吴天成随口报出几个人的名字,当他听说教委副主任史扬也参加时就爽快地答应了。因为他姐姐的孩子今年秋天初中毕业面临升高中,一旦升入重点中学的分数不够,还得请史扬帮忙。

       吴天成说:“包间已经订好了,在三楼知青厅。”说完又问:“你是不是搭我的车一起去?”

     “我手头有一个急材料要修改,可能要晚去一会,你先去,路不远,我自己去就行了。”程一民说完扣了电话。

      下班后程一民没有像往常那样到车棚取自行车,而是步行出了市政府大门,沿着市政府门前的中山路向西走去,准备到站牌前乘公共汽车去名士大酒店。在办公厅只有副主任以上的干部才配车,吴天成在市政府虽然和他的级别一样,可吴天成是总经理,后勤服务公司是厅属独立核算的事业单位,有独立支配人财物的自主权,所以他也给自己配备了小轿车。人常说宁当鸡头不做凤尾,也许就是这个道理。程一民之所以不骑自行车,是觉着宴席结束大家分手时,一个个都分别钻进自己的小轿车,而自己去乘公共汽车掉价,不如随便搭个车走心里舒服……

 

       程一民来到名士大酒店,迎宾小姐面带微笑地问:“先生,您预订过房间没有?”

       程一民说:“知青厅。”

       服务员小姐便引领着他乘电梯来到三楼。

       程一民进了知青厅,发现人都到齐,单等他一个人了。奇怪的是只有正冲屋门的主陪位置空着位子,东道主陆大山却坐在副主陪的位置上。

       陆大山见程一民驾到忙起身迎接,而后将程一民往主陪位置上让。程一民不明白陆大山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不肯去坐。因为按泺州的规矩,谁掏钱坐东谁才有资格坐主陪位置。泺州在中国版图上地处黄河下游地区,是儒家思想的发源地,二千多年前孔子、孟子就在这里招纳弟子布道讲学,儒家思想一代又一代地影响着这块土地上的人们,日久天长儒家文化、孔孟之道便不自觉地融入到泺州人的脑海里,在人们的思想上已是根深蒂固。人们在日常生活中已经把儒家的“三纲五常”视为必须自觉遵循的做人准则,而且从内心里认为这是天经地义,否则就是大逆不道。近几十年来人们受东、西方各种文化思潮的影响,虽然也赋予了儒家文化许多新的内涵,但其核心内容没变。儒家文化不是空中楼阁,他体现在人们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具体到这酒席上每个人的身份、年龄、地位等不同,坐次、位置也不同。到了酒席上谁该坐什么位置得根据到场人员的情况综合分析而定,外地人请客常为这排座次的事头疼,而泺州人已习以为常,到场一看就明白自己该坐什么位置,几乎谁也坐不错。

       早已落座的吴天成说:“这个主陪位置是陆大山专门留给你的,他让你坐你就坐嘛。”

       程一民不解,开始他认为是党校同学合谋敲他的竹杠,可一看坐在主陪两边主宾、副主宾位置上的是城管局金处长和房管局钱处长,他跟二位处长只是认识,并没有很多交往,他们不会开这么大的玩笑。陆大山之所以把主陪位置让给自己可能是因为主宾和副主宾位置让金、钱二位处长占了去,担心自己坐在次要位置上心里会不舒服。其实这样一来程一民心里反而踏实了,因为他明白了,今天这鸿门宴是冲着金钱二位处长设的,他与二位处长有过交往,他们都是局里握着审批权的实权人物,陆大山请他们喝酒不会白请,这里面一定大有文章。

       陆大山知道程一民心里在犯嘀咕就说:“今天虽然是我掏钱做东,但必须由你坐主陪,一是因为我坐那个位置不习惯;二是因为今来的都是贵宾,我怕坐在那儿稳不住阵;三是今天还有一个主题,就是预祝你荣升市政府办公厅副主任。新官上任坐主陪位置正合适。”

       听陆大山这么说,程一民忙分辩道:“没有,没有,八字还没有一撇呢。”

       见程一民一副紧张的样子,陆大山笑道:“在政府大院待长了说话办事就是谨慎,你和同学们打什么埋伏?”

       吴天成说:“昨天市委召开书记办公会已经研究过了,办公厅上下都传开了,你还会不知道?”

       程一民摇摇头说:“真不知道。”其实程一民说的是实话,自打市委组织部考察完后他就再没听到关于自己的信息。自己在市委组织部那边有不少朋友,按常规,自己如果有戏肯定有人会源源不断地把好消息传递给自己。

     “这年头旁门左道的消息比正规渠道来得快,你不知道也属正常。”陆大山说。

       吴天成见程一民仍粘缠着不肯坐,就起身一把把他摁在了座位上。

       程一民坐定后说:“今年初我出差到无锡,绕道去了趟普陀山,在一棵古槐树下碰到一位老道士,他给我相了一下面说,你这个人是个当官的。我点了一下头。他又说,但你官不大,顶多是个七品芝麻官。我只好点头承认。他又仔细端详了我片刻说,你当初应该弃官从戎,若当兵你可能成为一名威震四方的将军,但走仕途你举步维艰,难成大气。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你眉宇宽,能率千军万马驰骋千里,却难为一件小事委曲求全。你这一生赢在刚直不阿,输在心直口快。我问他以后怎么办?他建议我弃官从商,说搞经营,我可以成为一名很有成就的董事长,而为官已是船到码头,车到站。”

       陆大山说:“你不是不信天命吗?”

       程一民说:“是呀,要是信,我不早就想法离开市政府了。”

       吴天成说:“你不要听程一民放烟幕弹,其实他心里早有数了。组织部这次到市政府进行民意测验,程一民的推荐票最多。”

     “多少?”陆大山问。

    “你们猜。”吴天成故意卖个关子。

       教委副主任史扬是个明白人,他说:“如果是戴着帽下来的,票比较集中,如果是让大伙随便推荐票就散了。前几天我到教委所属的电教馆去考察干部,让十七名科级干部投票,在他们中间推荐一名副馆长,你猜结果怎么样?一人一票。”

       吴天成说:“这次市政府办公厅推荐局级干部像你们电教馆一样,事先也没有确定候选人,让大伙随便推荐。”

     “要是这样,能有百分之二十的票就不少了。”史扬说。

     “太少了,你再往多里猜。”吴天成说。

       史扬解放思想,使足劲说:“百分之三十。”

       吴天成还是摇了摇头说:“你太保守了。”

       史扬说:“有一半人推荐就很了不起了。”

       吴天成说:“百分之六十。可以说是众望所归。而其他人,最多的不超过百分之二十。”

       陆大山故意开玩笑问程一民:“你老弟使的什么法,从实招来。”

       程一民摇了摇头说:“说起来惭愧,办公厅提拔干部多年来一直是论资排辈,和我一批进办公厅,甚至比我晚几年的都早已提起来,只剩下我了,也许是大伙同情我。”

       吴天成说:“不排除这个因素,但更重要的还是你工作敬业,为人正派,业务能力强,善于团结群众……”

       程一民见吴天成说起来没完没了忙说:“打住,你这可是害我。”

     “害你?”吴天成不解。

       程一民说:“我问你一个问题,人致命的弱点是什么?”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所云。要说人的弱点,每个人都能说上几条,可前面一加上最字就都把握不准了。

       程一民主动揭开迷底:“喜欢听表扬、恭维的话呗。你们别不信,前不久龙潭区苏区长的儿子谈了一个女朋友,这女朋友不仅是个博士生,模样长得也很漂亮。所以在苏区长儿子面前常不自觉地流露出一种优越感,苏区长的儿子担心日久生变,就想出一个在女朋友身上找缺点,并及时地指出来慢慢地打击和挫伤她自信心的办法。没想到这办法引起女朋友强烈反感。就在这时,女朋友通过网络结识了一位四十岁左右的男人,这个男人采取的办法与苏区长的儿子截然相反,对其女友大加赞扬。赞扬她模样漂亮,身材优美,衣着时尚,气质好,性感,聪明,有学问等等,还给她写了好几首赞美诗。苏区长儿子的女朋友陶醉了,她从这个男人身上感受到了自己的魅力和价值,结果不出人们的意料,她很快抛开苏区长的儿子,投入到那个四十岁男人的怀抱。”

      “是呀。”吴天成深有同感地说:“这爱听好听的话不仅是人的弱点,而且还不好克服,稍不留神就能让你落入圈套。我听我们公司会计小朱讲过这么一故事。有一个男大学生毕业即将步入社会,临行前教授问他,你准备用什么办法去开拓自己的道路。大学生说,我准备了十顶高帽。当教授弄明白自己的学生要用说恭维话,给人戴高帽的办法到社会上闯荡时心里很不高兴,脸一耷拉严肃地说,做人要正直,对待问题要实事求是,不能靠恭维、拍马屁混日子。学生听了很诚恳地对教授说,老师谢谢您在我即将走出校门时给我这样的忠告,这是值得我永远铭记在心的至理名言。我现在不仅为您的博学而折服,也被你的高尚情操所感动。教授听了学生的话心里很高兴,脸上也恢复了笑模样。并抚摸着学生的头说,你是我最喜爱的学生。但他没想到学生反而不高兴地说,老师,我少了一顶帽子。教授这才恍然大悟。”

       吴天成讲完这个故事,大家都笑了。

       笑完,吴天成又冲程一民说:“我还真佩服你,你能在别人赞扬你时,及时地意识到这一点。”

      程一民开玩笑地说:“好了,你再说下去你也要少一顶帽子了。”

      吴天成笑了,大伙也跟着笑了。

      人已到齐,话也扯了半天,菜还没有上来。陆大山忙吩咐服务员小姐抓紧催一催菜。

       程一民趁机打量起这新装修的雅间来,他发现这个雅间的装饰有些与众不同。房间的四壁贴的都是文革时期的旧报纸,报纸上那“革命无罪,造反有理”,“东方红战斗队誓死保卫党中央”和“我们是毛主席的红卫兵”等标题大字非常醒目。房间的正墙上还贴着一幅“知识青年到农村去”的宣传画,画面上是一帮头戴草帽,肩背被窝圈的知识青年排着整齐的队伍,高举着鲜艳的红旗,高高兴兴地奔赴广阔天地的场面。墙上还挂着一把久违的破镰刀和一簇剥开皮的玉米棒子。置身其中仿佛使人真的走进了那个“上山下乡”的年代。

       见程一民对房间的装饰感兴趣,陆大山就说:“这房间是专门冲着咱这些40多岁的人装修的,到了咱们这把子年龄,都有点喜欢怀旧了。”

       吴天成深悟其道地说:“这老板的高明之处就在这里。四十岁的人正是功成名就之时,有权有势有钱,把这部分人吸引住生意准火。”

      史扬问:“你们注意到墙上那幅字画的内容了吗?”

      经史扬这么一提醒,大伙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两行苍劲有力的行草上:人生且待中年后,炉火还看纯青时。

      史扬说:“这是在奉承和安慰咱们这些四、五十岁的人呢。”

      陆大山说:“眼下社会上正流传着一个顺口溜你们听说了没有?”

      程一民问:“什么顺口溜?”

      陆大山说:“就是论述男人各年龄段品位的。”

      程一民说:“没听说,你说给大伙听听吧。”

       陆大山早已记得滚瓜烂熟,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二十岁的男人是半成品,三十岁的男人是成品,四十岁的男人是精品,五十岁的男人是极品,六十岁的男人是……”

       程一民说:“这顺口溜是泛指,不科学。”

       陆大山说:“那当然,具体问题得具体分析。六十岁的人要是进了中央还是年轻干部呢。”

       史扬说:“陆书记真会挑地方,不仅让我们获得物质上的满足,还要让我们享受精神上的愉悦。”

     “你这可表扬错了。”陆大山说:“我没考虑那么多,我只是觉得这里离厂子近,方便。”

       说话间服务员小姐把冒着热气的菜肴端上来。

       菜是陆大山在同学到来之前看着菜谱点的。他担心定标准厨师会把那些卖不出去的东西搭配一下端上来,既多花钱又让客人吃不好。上周末他的一个朋友在这里请客,按一千元的标准定的席,结果大伙愣是没吃饱。问服务员菜为什么这么贵?服务员说,那盐水大虾是海里的,每只36元。光10只虾就花去360元,陆大山一听就头大。所以,接受他人教训,陆大山亲自看着菜谱,认真地核对着每一道菜的单价点菜,价格贵的一概不要,他的指导思想是花同样的钱,多点几个菜,一定要让来宾吃饱。

       菜摆上桌后,陆大山催促服务员斟酒。酒是陆大山从家中带来的,说是四川名酒,好喝而且不上头,可在座的人都没听说过这酒的名子。陆大山说:“没听说过没关系,只要你喝了第一口,保准你一辈子忘不了,再见到这种酒谁要是不让你喝,你一准跟他急。”

       既然陆大山这么说,大伙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小姐一边给诸位斟酒,一边彬彬有礼地说:“我们这儿一般不允许顾客自带酒水,如果有特殊原因非要自带不可,我们要加收百分之三十的开瓶费。”

       陆大山不满地说:“光开开瓶子就加收百分之三十的费,那我们自己开算了。”

      小姐笑着说:“你自己开也要按这个比例收,这是酒店的规定。”

       陆大山还想说,见同学们都在笑,就把话收住了。

       程一民说:“这酒店的规定确实不合理,既然收了服务费,就不应该再收开瓶费。”

       陆大山听程一民也这么说,便缓过劲来,顺坡下驴地冲小姐说:“听见了吗?这可是市政府的要员在给你们提意见,你把这意见给你季老板反映反映。”

       吴天成赶忙抢过话来,像了解什么隐情似的强调说:“你就给你们季总说,是市政府程一民主任提的意见。”说罢冲程一民神秘地一笑。

       程一民有点无奈地冲吴天成笑道:“你呀又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专爱拿我开涮。”

       小姐给每个人斟满酒后,出了房间,不知是给经理反映顾客意见去了,还是忙别的事情去了。

       陆大山端起酒杯说:“在正式开始之前,我先提议大家一起喝个祝贺酒,祝贺程一民荣升办公厅副主任。”

     “好﹗”大伙一起端起酒杯。

       程一民没端酒杯,他说:“这个酒我不能喝,只要任命文件没下来,谁说我也不信,我在市政府待的年头不少了,这事我经历多了。别让我到时候下不来台好不好。如果今天因为这个让我当主陪,我也马上让位。”

     “别、别。”陆大山说:“如果祝贺酒不喝,那就喝一个东道主向你移交权力的酒吧。”

     “好,这酒我喝﹗”说罢程一民一饮而尽,大伙也跟着干了。陆大山催促程一民开席。程一民端起门前的酒杯说:“酒场上有句新词,大海航行靠舵手,加深感情靠喝酒。今天为了加深感情,咱得喝好吃好,不能辜负了人家陆大山的一片心意,说着他又特意看了看坐在主宾位置上的城管局金处长和坐在副主宾位置上的房管局钱处长说:“你们二位我了解,喝酒都是海量,今天想打埋伏办不到,来咱们先把这第一杯干了。”说着一仰脖子喝了。除了教委副主任史扬外大伙都跟着喝了。

       史扬说:“我刚查过体,患有中度脂肪肝,大夫让少喝酒或不喝酒,所以这酒得慢慢喝。”

       陆大山说:“脂肪肝不算病,来喝酒,别听大夫的。”

       史扬笑着说:“这肝是我的,你不在乎可以,我不能不在乎。”

       吴天民说:“我们都有脂肪肝,这年头没有脂肪肝才说明身体有问题呢。”

       经不住大伙劝,史扬只好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程一民开玩笑说:“史杨,你做东时,陆大山哪一次不是喝得酩酊大醉,今天他好不容易出次血,你不喝,过了这个村可就找不回来了。”

       吴天成忙解释道:“今天人家陆大山可是主动请客,而且是非请不可,你拦都拦不住。”说着话题一转,冲着金处长和钱处长说,不过今天俺们几个党校同学也算是沾了你们二位的光了。”

       说到这里,陆大山忙端起酒杯冲金钱二位处长说:“我敬你们一个感谢酒,谢谢你们帮了我一个大忙,等我赚了钱,一定再请你们好好撮一顿。”

       程一民不解地问:“啥事值得你这么破费?”

       陆大山说:“我老婆下岗在家没事干,我就把我们家住的平房改成了门头房,让她对外承揽加工床罩、被罩、窗帘、沙发套等业务。房子改造前没到房管、城建、工商等部门办手续,理应受罚,多亏二位处长出面给化解了此事。”

程一民听完忙说:“这才是今天喝酒的正题,要是没有这事,让陆大山请客难了,来,我也敬你们二位一杯。”

     “程处长,你这么说俺俩可承担不起,能和你们在一起喝酒,我们感到无比荣幸。”金处长满面红光笑容可掬地说。

       陆大山苦笑道:“不是我吝啬,说多了怕你们瞧不起,我们厂……”

       吴天成抢过话题说:“大山,我看你是捧着金饭碗要饭吃,你那块地地处市中心干点什么不挣钱,干嘛非要生产火柴?”

       程一民插言道:“你们那块地适合搞三产。”

       陆大山说:“我们想了,可难呵……”

       吴天成打断陆大山的话说:“你别再啦你厂那套辛酸史了,活人怎么能让尿憋死,路有的是,就看你敢不敢闯。好了咱换个话题,说点正面的,积极的,能令人高兴,使人振奋,催人喝酒的词。”

     “言之有理。”程一民把话接过来说:“原来酒场上有首打油诗,内容是,革命的小酒天天醉,喝坏了肠子喝坏了胃,喝得夫妻背靠背,喝得党风大前退。结果说得大伙都没有情绪喝酒了。现在改了,从积极的角度出发,正面引导大家认识喝酒的好处。内容该为,革命的酒喝不醉,培养了感情锻炼了胃。喝得税务减免税,喝得工商不收费,喝得钞票成累赘,乐得老婆笑豁了嘴……”

       一个顺口溜活跃了酒场上的气氛,大伙脸上都有了笑模样。程一民趁机端起第二杯酒说:“来咱趁热打铁把这第二杯酒干了。”说罢,带头一饮而尽。不用劝大伙也都跟着干了。等小姐给大家斟满第三杯酒后,程一民又端起酒杯说:“前几天,市长江启明宴请金融界的领导时,说了四句话,青春是短暂的,钱财是儿女的,职务是暂时的,友谊是长久的。我觉着这话有道理,所以咱们为友谊干了这一杯。”大伙见程一民把一杯酒提到了这么高的高度,也就不好推辞了,便都跟着喝干了。

       程一民说:“按咱泺州的规矩,先有主陪带三杯酒。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现在该你陆大山敬酒了。”

       吴天成说:“酒场上有句话,要让大伙喝得好,副陪得先把主陪来灌倒,你得先敬程一民一杯。”

       程一民摆摆手说:“别听老吴的,你像我一样敬大家三杯。”

       陆大山端起酒杯,看看金处长,瞅瞅钱处长,又望望大家,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憋了半天道:“我嘴唇厚,不会劝酒,这样吧,我实实在在的喝三杯,你们随便怎么样。”

       史扬赞成,金、钱二位处长也同意,吴天成一摆手给否了,他说:“劝不劝酒是个态度问题,会劝不会劝是个水平问题。你是副主陪,只顾自己喝不劝酒等于工作失职。”

       程一民说:“我前天从电视上看到一个胖子,一个瘦子两人说相声,说的就是劝酒。瘦子说不喝酒。胖子说,我能劝你把酒喝了。瘦子说不可能。胖子说那咱就试试。瘦子说行。胖子问瘦子,你小孩不是马上要考大学吗?瘦子点点头。胖子说,那好,咱为你孩子能考上大学喝一杯,当然你要是不希望你孩子考上大学也可以不喝。瘦子想,我和媳妇把希望都寄托在孩子身上了,凭什么不希望孩子上大学,不就是一杯酒吗?说着端起酒杯就喝了。瘦子又问,你父母还健在吗?胖子说,父亲去世了,母亲还健在,87岁了。胖子说,那好,为了你母亲健康长寿咱喝一杯,当然你不希望你母亲高寿也可以不喝。瘦子是母亲一手拉扯大的,从心里希望母校长寿,再说,他也不能因为一杯酒落个不孝的骂名,于是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胖子又说,老的少的都敬了,这第三杯该敬你了。瘦子说,敬我的酒我就不喝了。胖子说,不可能。瘦子说,你敬老少,我不喝没办法,现在你敬我,我就是不喝看你有啥法。胖子问,你是不是骑自行车上下班呀? 瘦子说是。胖子指了指门外那过往的汽车说,你看见那来来往往的汽车了吗?我从报纸上看到一条消息,全国平均三分钟就发生一起交通死亡事故。我这杯酒祝你上下班平安,你要是活够了……还没等胖子说完,瘦子就赶忙端起酒杯喝了。”程一民说到这里,大伙都禁不住笑了。

       陆大山像是忽然找到了灵感,趁机端起酒杯说:“有孩子要考大学的我祝孩子考上名牌大学,父母健在的我祝你父母健康长寿,同时我还祝在座的各位一生平安。当然有不同意的也可以不喝。”说到这他自己先笑了。

       吴天成冲陆大山说:“你真会钻空子,我孩子今年正好要考大学。”说着端起酒杯痛痛快快地喝了。在座的也都笑着把酒喝了。这一杯酒大家都喝得特别彻底、干净,谁的杯子里也没剩下酒根。

       说到孩子上大学教委副主任史扬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他说:“我来的时候,办公室的人告诉我,有个下岗职工的孩子考上了大学,父亲因拿不出钱给孩子交学费跳楼自杀了。”

     “这孩子是哪个学校的?”程一民问。

     “这个跳楼的工人是哪个厂的?”陆大山问。

       史扬说:“我也是来时刚听说的,已经安排人去落实了……”

       说话间,雅间的门被人推开,大伙扭头一看,一位文雅大方,气质非凡的漂亮女人手持一只高脚杯满面春风地走进来。在座的人都不敢怠慢,纷纷从椅子上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