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尉笔记:云风隔篱外_山水田园_文狐网

中尉笔记:云风隔篱外

艾平|36588次浏览|个人主页

       做免费旅行,大凡是工薪阶层通趣,没有门槛绊脚,也没有拥挤和喧哗,只是要遭旅行社白眼了,这有什么打紧呢?况且,不掏钱还能逛山逛林子,看农田农渠油菜花,不正是我们想要的乡土韵味吗?

       山中有人家,门前开桃花。

       荷锄午间归,无茗菊做茶。

       云风隔篱外,凝眉望天涯。

       山村是个有温度的符号,炎夏想起她的凉意,秋天向往她的金色,冬季念叨她的空旷,到了阳春时节,打起背包走近理想境地,这时才发现错过了的远不是想象力能及。

       在四季的哨音中,没有哪个更悦耳,也没有谁喜欢把一个季节固化,安然于不变的风景,因为维系生命的血液是流动的,思想之羽在风落潮起中翩然,这样来看,冬天的号子不够苍凉遒劲,反倒失去了独特韵味。

       春天呢,草木生发,始有荣枯,农人跟着日头走,晨起暮归,而成一年稼穑,后有庭院闲坐,问春秋几度,念冬夏来去,夜话胜似花前诗。于是,我就想做一做田园的主人,劳役是不能免的,否则,体会不到舒放的快意。

       农民的企冀在秋天,这是快乐终极意义——从麦收到秋播延伸下去,旋律成一条线跳动,这头是家,那头连着田畴,全休止符画在冬寒到来,来年的收成又是一番估算,快乐深浅由庄稼成色界定。

      “汗滴禾下土”不是一个时代的写照,是诞生于夏天一幅百代农耕图,孕育在农民走过四季的铿锵里,迸发在不甘心依附黄土地的嘶喊里,由低沉而激越,声声寄望于未来,祈愿对接起农业机械化及其自动化的隆隆颤音,汇成山乡的绝响。

       但减轻劳役与土地产能是两回事,而完成土地转型又是一回事,当科技种田到极限,生机也到了顶点,如同日中则昃,补缺成为接下来的考题,调整产销方向或是一种突围。

      渴望春天到来,是一切有机生命体自然属性。春光铺度了人心中秀色,泛上脸是四季的红晕,如同五谷酿造了美酒,村姑塑造了爱情诗廊,耕牛浓郁了村庄气息,炊烟撩拨了游子情思,归来更加重了故乡分量,但发生在春天的故事莫过于送别,情味洒在一条通往城市的路上,亲友叮嘱被催促的山风弱化了,天知道远方是诗,还是科幻小说?

       进城打工诠释了传统农民的向往,也有对生活无奈,盖大楼人住工棚的心情,不是住大楼者能够理解得了的。因为,要充分缩小差别,就得有充分干劲,住工棚是为了儿女不再住工棚,在城市安个家,过上被羡慕的生活。

       春燕衔泥,不是潇洒走一回。上小学时,我曾对着怀抱麦穗人物画像喊农民伯伯,像基督徒拜耶稣一样虔诚;参加工作后,称他们为衣食父母,遇到轻蔑三农者,打打口水仗;进入中年,忽然发现农民伯伯称谓,被换成了农民兄弟,什么时间改口了都不知道!

       瞥见手捧海碗民工,蹲在工地上吃大锅饭,觉得他们个个吃得香,一脸笑花,至于灰头土脸的,乃职业标志。可是,当看到亲友这副模样,心里不由泛起五味,想些日子里的琐碎,串联出一条命运曲线:供孩子上完学,接着盖房娶媳妇,靠种责任田不足以养家,得背井离乡求财找门路。等到儿女成家立业,职能转换,由阿爹阿妈降级为免费保姆,照看孙子孙女;孙儿辈渐长渐高后,自已脱身出来,回归打工原点,挣个红包钱.......

       儿女一辈呢,到了扛活年纪,挤进闹市围城,沐浴五光十色,而把乡下房宅撇给老父老母打理,回家称谓也变成了探亲,仿佛鸡鸣狗叫都是迎客鼓掌。顿过神,心里又是一番滋味:

       融入城市快节奏想慢下来,连自个儿也做不了主,衣食住行样样拿捏人。早上,睁开眼便琢磨一天的课程表,匆匆打点过肚子,直奔挣钱主题。晚上,回到家里喘口气,开始思忖彩票中奖几率,或股票涨跌,巴望天上掉下馅饼,钱袋瘪了能不火急火燎?

       资本是靠山,掘金又很苦,拼爹咱不行,更闹心是山挖空了,也未金子现,远不如门前那口老井,一桶一桶打水吃,老有解渴的!及此,故乡的影子又浮现眼前,伸手去捉,倏然不见了,留下的唯有迷惘。

       故乡很近,又很远。爬上小区水塔尖,给了我上山感觉,在感觉中瞭望家乡方位,欣怡中夹杂丝丝失落感,那个我丢不下的不算小的村庄,会藏在哪儿呢?抱怨塔矮,给了自己释怀的理由。

       一盏灯,黯淡在窗棂风偷袭里,拨亮于灯捻顿落灰烬的摇舞中。

       宜居是生命的根脉,乡镇优势在疫情下尤为显著,散居更符合自然属性,先祖选址初衷,在于合理安排一代代人的走向,利用好土地资源,生生不息。而都市大城在防疫、地震、战争等自然灾害和人为灾害前,业已裸露出短板与脆弱,保供抑或是疏散人口,不再是臆想中的轻松自如......

       生命力决定了花叶生长期数——倘使乡土根性,足以引领思想的火炬,城市的灯塔将黯然,不再成为路标,乡村与城市将缩成一条河,因淤阻而减慢流动,乡音因而变得亲切熟悉!

       转换视觉,另有风景。在时代背景墙下,重塑自己,时机大于描摹——砍别的山上柴,烧自家锅,固然不失为好营生,到大江大河淘金捞肥体面暖人,可我们拥有良田千顷,不能向异地反倾销农副产品,终究不是美事。

       祖先遗留下土地,我们没有开出更绚丽的花来;我们留恋天涯海角,却忽视脚边蟑螂啮噬着芬芳,正如山洪来了想起护堤,河水干涸怀恋鱼鹰点水的日子,总把后悔留给自己,把烂摊子交给后人,不能算明智。

       明智如灯,照出自己的影子,合成泛黄的画卷。回乡创业,即是一种救赎模式。

       如果把乡村比作载重骆驼,城市更像一匹烈马,在山道驰骋,彰显脚力,为那一湾绿水,一带草茵,续写自己的故事,但人性喜闹乐哄,在广阔天地只有驻足,没有久留欲望。

       在乡村看来,城市是座淘宝的窟,幽深迷眩,虽拥挤而来,却乐此不疲。在城市自己感觉,院子的概念已不再是个体据点,花和草只有观赏而不可挪移,社区也没有给这份自主和自信,基于缺失才向大自然讨要,旷野提供给视觉以广阔无垠,也把生机抛向兜揽山风的行者。

       乡村烙印了自己的油画,城市则是乡村的童话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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