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老外家窜访_岁月留痕_文狐网

去老外家窜访

李双|32227次浏览|个人主页

在教会中文群里,认识了来自英国的汉斯先生。
假期,去汉斯家作客。他新近迁到了吉朗市。
汉斯是个大秃顶,像科学家,其实是路面工程技师。
我带了点小礼物。其中有衣服,汉斯穿上后,夸了几句,弄得我很不好意思。行前,家人传授了在国外混日子的各种规矩一一按当地人的理念,当着客人试用,并且点赞,才有礼貌……我不能太中国了,应该向老外学习,把脸皮练“厚”点。礼物中还有中国大白兔奶糖,外层的糯米纸薄膜,汉斯要去掉再吃,认为本应该与奶糖紧贴在一起,翘起来了,就不像糯米纸。
汉斯做汤,掺水不用碗,不用瓢,也不用普通杯子,而用量杯,搞得分毫不差。我用手指测的东西,他用尺子。蒸蛋,先正儿八经用打蛋器打。我是用万能筷子搅啊!
让客人喝冷水。不是没有温水瓶吗?当然喝冷水。还好,上了热咖啡。
晚饭时间。一张餐桌可谓辽阔,有不少食物在上面等我,甚至催我。仔细看了看,是牛排,一人切一块。名气大,不好吃。根本不是排,就是肉。关键是,还半生不熟。有一种鱼,名字叫Snapper,没有刺,肉质粗糙,结实,死板,老外喜欢。还是一人切一块。老外就餐,一般不会大盘大碗地剩菜。这不是穷,是自律,是聪明!有的华人爱剩菜,甚至剩很多。宽余一点是可以理解的。过头了,就不是富,是张扬,是傻帽!面包不少,沾着一层罂粟籽;抹芝麻酱,抹花生酱,抹黄油;配西红柿,以及蔬菜,还有催人泪下的洋葱……大盘子里,堆放着苹果,香蕉,橘子,巧克力;另有牛奶……都不怎么样。明明能吃饱,但这种饱,是不满足的,不甘心的,似乎是抱怨的,甚至还是愤怒的。餐后饿了馋了可以再吃,但还是那些东西。据悉,中国留学生入住寄宿家庭,即,也在老外家吃饭,和我吃的一样。到饭点主人不一定回家。食物都在冰箱里,自己搭配。所以学生们会开拔,自己租房住,无论生活能不能自理都自理。不过“自理”往往是“自由”加“不理”,还不如在老外家。
继续进餐。葡萄酒、果酒品种多样,在另一张小桌上矗立,管够。我说:“橘子类的水果,‘母’的更香甜。”并教他们识别“母橘”:屁股那儿是个圈,而不是个点。汉斯摸着秃顶微笑,不露齿;夫人哈哈大笑,暴露悬雍垂。女士笑不露齿?那不行,凭什么不能露!他们不相信橘子分公母。吃了“母”的,又吃“公”的,仍然摇头。唉,老外的味蕾辨别力,距离华人的至少8公里。
一个小男孩,大约两岁,坐在高高的儿童椅上,端着个小猫碗,自己吃。汉斯夫妇也逗他玩,几乎像朋友。男孩缩手缩脚,三心二意,不像儿子不像朋友,像位猴子。
我知道,在澳洲,有不少人家,孩子能动手了,父母往往不再喂饭,由他自己抓着吃;能拿勺子时,就要学习生活自理,拍板取舍。孩子喜欢吃什么,例如吃肉还是吃蔬菜、水果,吃多少,少有人直接干预,多是提出建议。孩子在饭桌上的表现,也能展示出独立的品格。我明白从点滴做起是家庭教育最常规、最有效的措施。许多人成年后,都会绕过家族和金钱,直接进入社会铸造自己,而不靠祖辈庇荫。从来没有听到过,家长用一句华人耳熟能详的屁话残酷折磨孩子:“现在社会竞争多么激烈,绝不能输在起跑在线上!”但,我还是觉得,似乎没人把孩子们当孩子宽待,好可怜!当然也没人将孩子们当成人对待,稍感安慰。
小男孩没吃多少,就闹着去院子里玩耍。傍晚凉。可老外扛冻,包括孩子也扛冻。寒风一刀刀刮脸戳脊梁,没事。小男孩笑得很大声,很悦耳。泼水玩踩水耍不说,居然还只穿尿不湿。我都觉得冷。回忆公共活动场地,穿得特少光脚到处跑的,都是小老外;包得严严实实的,都是咱们的小华人,其中还有一两个,长得有点像啃老族的,也跑得欢。如果全盘西化学老外,小宝贝当天就会病倒。还有一个区别:澳洲妈妈可以一拖三,而华人,父母外公外婆爷爷奶奶,共同拖一两个宝贝。汉斯家的围墙边,胡乱堆了些工艺品,花,鸟,鸡,猫,狗,牛……多是铁皮做的;铸造件也不少,挂钩,椅子,铃铛等等。很丰富,也很粗糙。小男孩若是跌一跤,会加倍惨。     
后来得知,小男孩正发着低烧呢,没去医院,也不吃药。想想华人的孩子,似乎太娇气了。
澳洲人不随地吐痰;不说吐痰,连咳痰声都稀有。维州的pm2.5是9,是10;我经历的最糟糕的一次,是30。如此,喉咙哪里来痰?但,咳一下总有吧?有,很少。反正看不到痰。咳嗽偶尔有,一两声,没遇到过碎石机那种咳法。不伸手捂嘴巴,害怕污染门环、拉手什么的,而是用肘部遮挡
总之,澳洲人基本上个个健康,不轻易生病;生了病,尤其是小病,也不会动辄吃药。都主张并实施,调节自身抵抗力,与病魔抗争。一般就是多喝水,多休息。理论是:抵抗力一旦战胜病魔,就得到提高,筑成了新的长城;反之,赶紧用药帮忙,抵抗力就降低,永远处在低水平。很多人十几二十岁了,还未用过抗生素;一生都没有输过液的人,也多。而国民的平均寿命,在83岁以上。
想起国内,有些大人,大腕,大款,或虽然不大,但又有能耐长期百分之百公费治病的家伙,在不断使用人血白蛋白、胸肽腺……什么丙种球蛋白,人体球蛋白,多种氨基酸,不够档次了!某类药,说白了,是针对断气的人,死马当作活马医,抢救性使用,维持性使用。那是坚决甚至彻底抑制自身机能的坏东西,用得越多,身体越坏;用到最后,机能完全丧失功能,药也无效,立刻归顺阎王。
仔细对比,观察,亚裔虽然不是个个病夫,但白人却大都威猛壮硕。如果发生斗殴,我等以默念“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传统规则,快速撤退为上策。应该承认人种的差异。那么,俺大中华,为了提升自我,能不能从遗传基因下手,阶段性搁置优良传统,积极投身于杂交串种活动之中,抓住机遇到处配,绝不避孕,绝不刮宫呢?这看起来是吃亏,是堕落。但它关乎俺民族子孙的更新换代和升级,其实赚大了,可行!杂交水稻之所以身体好,能轻松抵御病虫害,就是这样来的!
看着小男孩继续在院子里独立自主瞎折腾,家长放心大胆,坐视不管,我不便说什么。
汉斯夫人是印度裔,虽然肤色类似锅底,但面部立体感强,尤其眼中的秋水加深了隽永性。美人。裹着红头巾。结婚戒指戴在脚趾头上。她去收拾小男孩的房间,我偶然一掠,看见床头挂着一张捕梦网(Dreamcatcher)。门很快关上了。澳洲民间传说,夜晚的空气中,流动着各种乱梦杂梦恶梦,而捕梦网能将其困住,随清晨的阳光消逝;能让美梦好梦通过网,进入梦乡。澳洲从来不打击封建迷信,也未见其猖獗泛滥危害社会。
捕梦网形似一个圆圈,不像篮球网那么平着,而是竖着的。有些彩珠,羽毛。中间有一个圆洞,这是美梦好梦的通道。每张网颜色不同,有紫色,白色,绿色,粉色,黑色。小男孩的网,是绿色的。
立刻想起故乡农村。如果家里有人常做梦,把貘神请来供着就行。貘,是专吃恶梦为生的动物。若你最近没有做恶梦,那你的梦肯定被貘吃掉了。吃梦,当然源于传说。这没什么。龙也源于传说嘛。龙是假的;貘是真的,学名Tapiridae或Tapirus,分亚洲貘、中美貘、低地貘、山貘、卡波马尼貘。亚洲貘即五不像,印度、缅甸、泰国都有,近两米长,猪身,虎足,兔尾,象脸,鼻子比猪的长一些,比象的短许多,五像五不像。食草动物。
捕梦网,就是老外的貘神;貘神,就是华人的捕梦网。有趣!
愿孩子每晚美梦好梦!
汉斯家墙上挂了不少抽象画,未见挂历。澳洲有挂历吗?席子,温水瓶,空气净化器,防盗门,遮阳伞,洗菜盆,洗脚盆……都没有,那么挂历也没有!烤箱要么是空的,要么正烤着肉、饼,或别的什么食物。洗碗机呢,真是用来洗碗的。而我家的烤箱,尤其洗碗机,都塞满了锅碗瓢盆,等于碗柜。冰箱里拿出来的冰淇淋盒子,有脸盆那么大,里面居然没有储存鸡腿或猪肉,真的存着冰淇淋呢!饼干盒同样,就装饼干,吃完则丢弃,绝不做针线盒。为什么?针线存在哪里?
晚上漱口,汉斯为我纠错:牙刷不能只在杯子里晃荡,这不算清洗。应该拿到水龙头下冲涮。我点头称赞。脸热了。俺伟大中华民族,无论男女老少,清洗牙刷,都是在杯子里晃荡啊!心服口服。
两天后,小男孩已经痊愈,八方奔忙,像头袋鼠。经常衣服破脸蛋脏,需要翻新。
我告别了汉斯。有点逃的意思。不想住他家。我的早餐时间取决于几点醒来,要跟上主人的节奏,令人难受。一天三顿饭没什么好期待的,不习惯。
提早离开的原因还有一个。汉斯家附近有户××人,一套房子,前院和路边,每天停着八九辆汽车,还按喇叭,影响所有的人。本来澳洲是没有喇叭声的。华人衣食无忧,靠的是辛辛苦苦勤勤恳恳;某些前难民好吃懒做领福利,待遇还好到半夜睡不着。不少朋友认为,能来澳洲的难民往往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难民;真正的难民没有机会没有门路来,除非是联合国安置的。××人娶多个老婆,生一大堆孩子,根本不需要工作,政府厚道到每个老婆都给钱;如果是单亲妈妈,需要特殊服务,钱给得更多。汽车老是停着,说明没去工作;那么多车,说明懒汉一大帮,天天相聚。闹心,只好躲远点!
返回墨尔本后,想起大秃顶汉斯,想起满眼秋水的夫人,想起不治而愈的小男孩,有点感慨。我们说延长生命,老外反着看:延缓死亡。我自己,不论是延长还是延缓,只希望,继续吃无污染的萝卜白菜有机肉,直奔身体素质优良,不怎么吃药的,83岁以上的,澳洲绿色环保老寿星而去。
 

2022年12月6日载于澳大利亚《联合时报》原创文学

评论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