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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生命和解

檀丽|27962次浏览|个人主页

 

——读书信体小说《卿,见信如晤》

 

     “爱是一门艺术吗?回答是肯定的。因此,它需要知识和努力。”弗洛姆在《爱的艺术》一书里如是说。女作家檀丽的书信体小说《卿,见信如晤》,以书信的形式,以女性独有的敏感体验,以散文化的语言,娓娓道来,为读者讲述了主人公兰英子长达20年的人生际遇和心灵成长,呈现其在遭挫和受创中,最终与生命和解的精神世界,是一部“为走出自己而不得不无数次走进自己”的忧伤又温暖的“青春之歌”。

     “卿”,是一种敬称,被作者冠以书名之首,素色楷书,如“白衣公卿”般与封面上低头掩面女子“颔首而视”,仿似“举案齐眉”的美好意境,又似女子在撒娇,发出“怜我怜卿,见信如面”的温柔呓语,恬美动人。小说分为七章,以71封书信,道出兰氏家族各个成员的命运遭遇,以及兰英子背负和挣脱原生家庭之累、努力成长实现自我救赎的艰难历程。

       亲情是爱,也是枷锁。在该书中,母爱于兰英子来说,是缺席的。她的生母夏枫荻在其不满一岁时便离开了,继母刘珍果对她是厌恶和刻薄的。而她所生活的那个家庭,是被旧式观念牢牢捆绑、还未受现代文明熏陶的牢邸,掌管着家庭巨细事务的祖母“虽穿现代衣,吃现代饭,骨子里却是彻头彻尾的封建余孽”,生母在饱受压迫后选择了逃离,接替生母为兰家传宗接代的继母忍气吞声几十年终在儿子车祸身亡后患上精神病。在如此原生家庭环境中长大的英子,内心深处无疑敏感而缺爱,精神无疑是支离破碎的,虽然她有父亲的教育和引导,有弟弟的依赖和照顾,我们依然可以在字里行间读到她漫溢于心底的忧伤,读到她不厌其烦的深夜独白,读到她心灵无处安放时的孤寂彷徨。但缺乏母爱的英子,又在无意中充当了弟弟母亲的角色,她以姊姊的身份补给弟弟的情感缺失,像远古时代“纺出第一根纱线”的女性保护人类的隐私一样,陪弟弟度过父母吵架的无数个暗夜,安抚弟弟受伤的心灵。母亲的形象在小说中是高大伟岸的,是一种神格的赋形,因此英子写给生母夏枫荻的信最多,语言和情感也最动人,她写信向母亲倾诉,便是向自己倾诉,向母亲求助,便是向自己求助,又以母性的光辉感染着弟弟,是阔大又辉煌的人物形象。英子在对母亲倾诉和寻找的过程中,最终寻找到自己的内心,与自己相遇……

       爱情是痛,也是温暖。其实英子的初恋悲剧,是注定的。她在缺爱的家庭中摇摇晃晃地长大,就像踩着高跷走路的人,时刻被一种恐惧感包围,她是那么地渴望爱,渴望有个人可以扶她一把,让她从此站稳,或者卸下高跷。可容貌美丽的她也不是来者不拒,她缺爱,更缺爱情的感觉和精神的共鸣。这也便是她迅速从娶过三任太太的艺术博物院院长手下辞职的重要原因——英子的父亲也娶过三任太太,她或许是在自觉逃离如父亲一样的男人,便是她后来初恋失败的致命源头。短暂的初恋无疾而终后,经历了长时间的痛苦悲伤与煎熬,直到新的爱出现。此时的英子,经历过洞悉自己作为女性的生命骚动之后,已然温婉从容,当生活和爱的痛苦经过时间的淬炼,便在心底自化为崇高了——一种灵魂得以净化的崇高。正如她在寻玉旅途中,被玉城老爷爷一语道破真谛,“一个人如果用心去爱,幸福就会像雪莲花一样绽放。”因此,在该书最后两封信中的款款陈述里,一种和谐、温暖又厚重的澄明之境升腾在小说文本上空,所遇到的问题与疑惑,终究由时间作出了裁决,主人公终可以坦然面对自己被撕裂的灵魂。

       友情是观照自我的镜子。美茵或许是不存在的,只是另一个兰英子。她在该书的故事中没有留下成长痕迹,也从未回信,却又时刻在场,是英子呼之即来的人物。她是英子无所不在无所不能的铁杆死党。英子在对美茵的倾诉中完成了自我人格的塑造,完成了精神历程的跋涉,令心底的无尽荒凉有所释放与皈依。她在与美茵的沟通过程中抵达自爱和自由的高度,生长出爱人的能力和责任。因此,小说中的收信人美茵,无疑是英子自我观照的一面镜子,是有自我意识的“他者”,见证了英子困惑、骚动、纠结和自愈的全部历程,敦促她加速成长、实现自我救赎。大凡童年不幸的孩子,更容易在这种反复的自我观照中走向精神觉醒之路,英子噬爱哲学、美学,痴恋尼采和瓦西列夫,于大师的哲意思辨中寻找安顿灵魂的净土,从而走出荒凉的原始丛林,走向火堆,走向城邦和都市,走向独立的人……

     “雕像是一个象征,象征慈悲与智慧。”作者借英子的口说。我想,“兰英子”的形象其实也是一个象征,象征女性对于自我意识和生命的努力寻找,就像“兰花”和“蒲公英”的结合体一样,幽静是生命深处的悸动,漂泊是为了身心的安顿。时间足以消弭一切,自然也可以补偿一切。正如《后记》所示,经过20年的成长,英子从容温婉,最终寻到内心的伊甸园,在爱和被爱中自愈成长,在庸常岁月的磨砺中实现自我救赎。(文/王晓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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