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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曲如海

郭光明|2272次浏览|个人主页
  
   文/郭光明

  海,合天巨相,不独于水。汉家文字中,大凡高的、深的,巨量的、巨容的、巨盛的,都可称之为海,如云海、雾海、人海、火海,很多成语也收容了海,如才大如海、情深似海、囊括四海、浩如烟海,而走进甘南玛曲,眶在眼睛里的,也是海。尽管玛曲离着渤海,距了十万八千里。
  去秋,从合作南下,辗转碌曲、尕海,穿黄河第一桥,换河曲马,策马龙胆共之上,一眼望去,坦荡如海面,浩浩如海烟,不见一个皱折,生出的感觉是天无尽头,地无边沿,始知什么叫无边,什么叫无际,始知什么叫辽阔、深远,若不是丹顶鹤、白天鹅,咫尺湖面,误以为翔于蓝色空中的金雕、秃鹫,起落于海中。而一群蓝马鸡,眼瞅着远去到了天边,不曾想,心中的遐想还未及为它们架起鸟巢,就见它们的翅翼,掠着一串晶亮的水珠,倏然归来,穿腑的惬意、快爽,清晰在目。
  秋风袭肤过耳,周遭漫而无际,挺展展的,抬头看天,天,蓝萤萤的,把偌大的草原裹了个严严实实。玛曲的天,是有云彩的。但玛曲的云彩,不像其他地方的云彩那样,浑沌,污浊,眶在人们的眼里,除了一塌糊涂,还是一塌糊涂,它是清晰的,立体的,层次分明。而且,大朵大朵地低垂着,悬浮着,一波一波地从远处汹涌而来,又一浪一浪地从脚下奔腾而去,它柔和在蓝色的浩渺之下,急急地漂过来,快快地浮过去。至于它从哪来,又向哪去,无人知道,只是上万斯年的滚荡留下的宁馨,不停不歇地翻滚腾挪,道尽、洞尽、数尽、阅尽玛曲的尊严与荣耀,倒是阳光有些乖巧,在云缝中洒落下来,与蔚兰色的龙胆共勾连着,诞生出一个完整的、天地一色的天。
  有了这样的天,地才叫作地。有了这样的地,天才叫作天。在这样的天地间行走,胸怀才会无际,心,才会宽广,也只有在这样的天地间行走,无边的遐想才能在心中留下“世界即我,我即世界”的感叹。
  余秋雨说:在别地赶路,总要每一段为自己找一个目标,盯着一棵树,赶过去,然后再盯着一块石头,赶过去。但是,在这里,目标既定,不用寻找:且不说帐篷袅袅,牛羊游弋,单就一个个湖泊,清澈的就像追赶的向标。而那些向标,在羌族人眼里,是上天的恩赐,因而他们把这些湖泊,亲昵地称作“海子”。
  海子也是海。阿尼玛卿山的怀中,抱着一个个澄盈的海子。虽然海子与大海比较,微不足道,但是海就纳河。不是吗?黄河、洮河、大夏河,还有一个白龙江,哪个河水江水没有注进海子?又哪个海子的水,最终没淌进黄河?
  黄河,藏家称它为玛曲。换句话说,黄河就是玛曲,玛曲就是黄河。可以这样说,玛曲与黄河,属异族同根,有着断了骨头连着筋的关系。虽然叫玛曲的黄河,没有大海的惊涛,也没有大海的骇浪,但视线无阻,一个远阔怎能了得?正因为玛曲的远阔,才使得黄河川流不息,浩浩极远,如人的生命,愈到下游,愈加宽阔、沉静,只有到了能浮起一艘大船的时候,才会领悟到月恒日升、江汉朝宗的斑斓,也因为如此,才使得黄河拥有了大度、宽容的气量和放延远方的力量。要不然,太白能说“黄河之水天上来”?
  玛曲,古籍称"赐支",或称"析支河曲",是以白鹿为图腾的党项族繁衍生息的地方,似乎没有海,但直到现在却依然“苍茫千顷”、“吐纳川流”,与渤海直接相连。而且,黄河与大海从末隔断,玛曲也就没有与大海隔断过,就像萨格尔王的经脉、血脉,舒展了渤海的辽阔。
  红墙金顶,如是海岸,修行了万年之后,给人筑起了精神的家园,当你走近它的同时,它同样走近了你。而随风飘动的经幡,如是静波素练,使得开阔与广袤的玛曲,有了海一样的诗性、灵性、神性和海一样的本真、生命的全部……
  一不留意,地下蹿出了秋意,也是挺展展,惊得一群黑颈鹤,起起落落,若不是近边闪过欧拉羊,生出的感觉,不是策马草原,而是骑行在海上。尽管策马不能在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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