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加冷河畔(1)_山水田园_文狐网

漫步加冷河畔(1)

齐亚蓉|8968次浏览|个人主页

 

题记

 

      加冷河畔的风清清凉凉的,加冷河里的水静静缓缓的,加冷河边的我从从容容地走着、跑着、沉思着……

 

(一)加冷河畔故乡情

 

       转眼离开故土已二十余年了,在这个热带岛国兜兜转转,当耳边“不如归去”的呼唤越来越远的时候,我们停驻在了这个颇具乡村味道的河边。

       每当有些许疲累时,我便下楼漫步河边或懒懒地靠着树下的椅背,看着静静流淌的河水、沿河栽种的高高低低的树木,还有无处不在的蓬蓬勃勃的青草,顿觉神清气爽,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遥远而美丽的故乡。

       与加冷河的缘分始于十多年前那个美丽的邂逅,那时河边玉兰园的各色花儿开得正盛,不到两岁的幼子忙不迭地捡拾着地上缤纷的落英,我悠悠然闻着花香,踩着落红,心里突然产生了一股莫名的感动。两个月后,玉兰园旁的沙坑就成了幼子每晚必访的伙伴,加冷河的流水也成了我不可多得的知音。

       一晃十多年过去了,加冷河端庄秀丽的贵妇摸样终于走入了历史,一个活泼可爱淳朴自然的小姑娘出现在了大家眼前:蜿蜒曲折的河道,河道两边高的树低的草;朴实无华的木桥,桥下鱼儿游虾儿跳乌龟也来凑热闹;尤其是那两道由置于水中的大石块组成的人情味十足的列石,石块中间鱼儿们自由穿梭,傍晚时分孩子们在石块上边跳边嬉闹。

       是啊!无论是一条河、一座山还是一个人,如果失去了自然也就失去了生命力,华丽的外套只能取悦一时,褪色后恐怕连回忆也变得苍白无力。

       随着小姑娘的脚步我们一家跟着她往前走了走,停在了那个最大的弯道处,可爱的小姑娘每天都在同我打招呼。

       早上沿着河道慢跑三圈后,我就站在那些大石块上伸伸胳膊踢踢腿,此时的太阳刚刚从天边升起,金色的阳光照射在河面上发出熠熠的光彩,蓝的天,白的云,绿的树,还有高耸的楼房在水里形成一个层次分明而又高深莫测的世界,我的心常常在那个美丽宁静的世界遨游,远处地铁的轰鸣和汽车的喧闹都跑去了天边。

       入夜忙完工作后常常陪同先生沿着河道走两圈或躺在河边的躺椅上看星星,此时的河边几乎没了人影,寂寥的夜空几颗孤独的星星闪烁着微弱的光,虫鸣唧唧,凉风习习,浓浓的乡愁会在突然间涌上心头。

       自古以来乡愁就是游子的专利,它让人愈发感性而纯朴,无论你已走向成功还是依旧平庸,乡愁总会给你平添一丝魅力,让你的内心多了一份感动。

          加冷河畔的风清清凉凉的,加冷河里的水静静缓缓的,加冷河边的我从从容容地走着、跑着、沉思着,十多年的光阴编成了一个长长的故事,故事里曾经的他乡慢慢成为了第二个故乡,内容平平淡淡,但绝对真实自然。

 

(二)又见花繁草茂


       距上次被割草机齐刷刷割除至今日整整半个月了,眼前又是一片茵绿笑对蓝天,一地繁花笑迎朝霞,面对这青翠而又缤纷的生命,除了赞叹你还能说什么?!
       十多年了,天天与这些花草为伴,幸福和满足感就像它们一般见天生见天长。那知名的、不知名的草儿、花儿在淙淙的流水声中梦着、醒着、醒着、梦着。它们的世界不大,抬头总是那片天,低头也总是这块地,但它们从来兴致勃勃地仰头看着,看那云彩的变幻莫测,看那云变作雨落下,看那雨化作云飘起,看那云朵远了近了,近了又远去。看着看着它们就蹭蹭地长高了,长大了。尤其那花儿,纷纷探出头来裂开嘴眨着眼笑着,笑着……笑的你想把它们揽在怀里跟它们一起做个长长的梦;或者跟它们一起在风中舞个不停;或者恨不得化身那蝶儿、蜂儿轻轻地把它们触了又触,摸了又摸。
       但若你以为这样的美好随时都能遇到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因为不出三天这些笑吟吟的花儿、这些绿茵茵的草儿就会变成一地枯黄。
       真不知这草这花到底碍到人什么事了,这人就是见不得它们长起来,必割之而后快,而且割的时候大扫荡般,齐刷刷而过,大有“叫你永远别再长起来”之势,看到那满河畔的枯花干草,怜花惜草之人心里除了痛还是痛。
       但不必担心,再过三天,那星星点点的茵绿就又纷纷重新冒出,新一轮的生长再次开始,十天半月后,整个河畔又是一片繁花茂草了。
       这就是生命!花草的生命。割除不尽,生生不息。

 

(三)家在云水间

 

       一早起来站在弯弯的木桥上,晨曦透过云彩斜斜地照射过来,眼前的加冷河似稚童的眼明亮亮地闪烁着,又似明镜般把四周的景色映照得一清二楚:蓝天白云、绿树青草,还有我那可爱温暖的家。

       我的家倒影在一湾碧水里,清澈的河水轻轻地荡漾着,水里的云朵静静地漂浮着,鱼儿们长了翅膀般从我的窗口钻出钻进,我云水间的家自在地随着水漂着,跟着云彩浮着,和鱼儿嬉戏着。

       都说家是心灵的港湾,倦了,累了,回到家,关上门,把一切纷扰拒之门外,把自己冲洗得干干净净,换上轻便的装束,冲杯香茶或泡杯咖啡,在袅袅清香中或站或躺或卧或翩翩起舞,全由你。

       无论大小,无论奢华简约,干净齐整就好,打开窗,让阳光照进来,让鸟啼让虫鸣让风声雨声流水声都到耳边来,让满屋子的爱溢出窗外,飘向那云彩之上,和那河水一起流入大海。

       我的家在云水间,我云水间的家装满了我的情和爱,弯弯的木桥上我和我的家深情对望,我向它展露着满脸的笑意,它向我眨着顽皮的眼睛。

 

(四)城里的乡村

 

       乡村长大的缘故,对城里一直没太大的兴趣,无奈自走出乡村就再也回不去了,所以总在城里寻找乡村的感觉。

       所幸终于在岛国的加冷河畔与之不期而遇:小桥流水,绿树成荫,花繁草茂,蛙鼓虫鸣,虽无大片农田,但阳光下空旷的绿草地所带来的宁静不输任何一处田园风光。

       所谓的田园无非自然,凡大自然恩赐之山川河流、花草树木无不属其列,人们对田园的喜爱除了那份自然就是那份宁静,归根到底是那份因自然而生的宁静。所谓的回归自然并非只是形式上的隐居山林,而是心灵的回归,是对名利地位的淡漠以及对荣华富贵的不屑,是甘于平凡甘于平淡且与世无争。

       如此看来根本无需刻意寻找,只要心静下来,人人皆可“大隐于市”,而无需舟车劳顿漂洋过海“小隐于林”了。

       但无论如何还是对这片城里的自然美景喜爱有加,喜欢在晨运过后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河边,看那倒影河里的景物在水中轻轻晃动,虽然河道不是很宽,河水清清浅浅,但头顶的蓝天丝毫不比河底的更广大无边,更深邃无垠。

       也喜欢在傍晚的凉风下看那天边的彩霞在水中变幻莫测,最终消失在一片暮色中。

       更喜欢在暮色降临后独享那份空旷宁静,坐在河中的列石上仰望头顶寥寥可数的星辰,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顾,远处地铁的轰鸣仿佛洪荒时期的山摇地动。

       到底凡人一个,时常还是需要通过与大自然的亲密接触来修养自身,在那河那水那绿树那青草面前总是时时刻刻能感受到自身的渺小,从而把自己放到那最低的尘里。

 

(五)星期天的早上


       虽然每天天还没亮就下楼,河边太极一番然后加入“毽客”队伍,期间再摇十几二十分钟呼啦球圈,乐此不疲,但还是很期待星期天的来临,期待各路健将的大聚会。
       周末如期而至,晨起下楼照例先加入太极队伍,拳、剑、扇各两套一遍又一遍,汗水顺着脸颊、脊背往下淌,擦干,稍息。毽客们陆续到来,拔筋踢腿热身完毕,小小毽子你一脚我一脚踢的满场飞。
       另一头突然乐声大作,一群从天而降的男女踏着整齐的步子扭臀摆胯,热爱跳舞的夫妻俩一头一尾喊着号子带着大家舞的不亦乐乎。
       这边踢毽的也常常被感染的踢着踢着就扭动起来,或者干脆弃毽子而随意乱舞,跟得上音乐就行,反正人多的是,少了谁毽子也照样飞来飞去。
       舞累了,踢乏了,歇息过后还有呼啦球圈在等着,摇起来吧,比呼啦圈容易多了,光光圆圆的木球有力地按着腰腹,“小蛮腰”从此纠缠着推都推不走,何乐而不为?
       扯铃的老伯来了,跳绳的大姐也到了,大家跃跃欲试,欲罢不休,人人汗流不止,个个红光满面,有人嚷嚷着:“好啦,好啦,留点儿气力吃喝吧!”
       “小辫子”亲手烘制的面包、林老伯自制的薏米水、玉香拿手的木薯糕、你的苹果我的西瓜……
       边吃边聊,边聊边乐,太阳透过树梢照到大圆石桌的时候,各路人马纷纷告退。
       “下周见!”
       “下周见!”

 

(六)新绿


       早晨的阳光温暖而柔和,走在如茵的河畔一种难言的幸福感弥漫,好想随着那轻柔的风儿飞舞在清亮亮的河水上面并和着它们浅吟低唱。
       好享受这深一脚浅一脚的感觉,享受这份真实自然,虽然眼前的青草被割的参差不齐乱七八糟,但也算是一种另类自然,一种不规则的美吧。
       正在感叹之际,眼前突然一亮,一抹令人感动的新绿牢牢抓住了这颗超级感性的心,不由停下脚步蹲下身子,轻轻抚摸着,仔细端详着,阳光下这绿似乎在轻轻晃动,闪闪发光,原来是颗颗晶莹剔透的露珠眨着星星般明亮的眼睛,那眼睛分明在对着我微笑,笑的那么甜美那般纯真而又那样真诚自然,我也情不自禁地对着它们笑啊笑,仿佛跟它们融为了一体,分不清彼此了。
       突然明白了一件事,这不停的割啊剪啊貌似残忍,实则自有它的道理:如果只是一味地任花草自然生长,不但呈现的状态单一乏味,且天长日久亦失去了新鲜感,即使日日花繁草茂人们也可能熟视无睹了,况且“花无百日红”乃自然规律,这么想来一下子也就释怀了。
       放眼望去这才发现满眼的绿——无论紧挨河边的翠绿还是刚割过不久新近冒出的嫩绿,它们都是那般可爱,那般打动人心,那般生机勃勃。
       踩着满地的绿草缓缓地行走在赤道的阳光下,眼前的风、眼前的光似乎都被染的绿茵茵的了。

 

(七)岛国风雨


       背着我的剑、我的扇、我的呼啦球圈火速速地冲下楼来,出了电梯但见乌云压顶,四周浓浓的水汽弥漫,雨随时会瓢泼而下的样子,遂收起脚坐在楼后亭下观起云等起雨来。
       团团灰白的、乌黑的云朵溃败的大军般四散而逃,逃着逃着哗啦啦的眼泪夺眶而出,冷冷的风趁机刮来,把那泪珠子溅的满世界都是,大有凄风苦雨的味道。
       但只那么十来分钟,那泪就流尽了,那风也就跟着远去了。
       这就是热带岛国,风雨不呼即来,还未来得及挥手,它想去也就去了,随心随性,干脆简单,让人完全恼不起来。
       有的时候它会冷不防给你泼一身冷水,但过后马上躲去一边让那光灿灿的暖阳对着你笑个没完,在你还没来得及哭丧的时候随即也跟着笑的合不拢嘴了。
雨后的河边湿漉漉凉爽爽的,喜欢在这样的时候一个人静静地走,头顶一层灰白的云一动不动,风也完全止了,鸟雀们亦不知躲去了哪里,周围的一切都仿佛静止不动了。
       这样的时候你非但不想再动,连思考甚至都想完全停止。
       于是来到河边静静地站立,看那河水静静地流淌,看那水中的鱼儿静静地摇头晃尾,突然觉得自己也变作了那鱼儿,身心都已完全入水,水外的一切完全看不见也听不到了。

 

(八)雨后


       最喜欢老天这样的安排:黎明时分一场大雨浇灌,走出家门的时候花花草草都滋滋润润了,路面湿湿潮潮的但又没积水之虞,微风轻轻地自耳边吹过,仿佛延续着昨夜的情话,虽然头顶依然云来云去,但那又有什么关系?
       伸胳膊踢腿蹦跳奔跑一番,然后蹲下身来尽情嗅吸吧,混着草香花香的清新沁人心脾,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活泛起来,每一个器官都笑红了脸。
       满眼的翠绿顶着晶莹的水珠一动不动与你深情对望,星星点点的小白花笑眯眯地隐身草丛,粉粉的含羞草花愈发水灵动情,个头最高的小黄花喝醉酒般兀自摇头晃脑,不远处一朵妩媚撩人的紫喇叭自顾自梳妆打扮着。
       鸟雀们三个一群五个一伙边觅食边聊天,最为悠闲自在的莫过于它们,眼前大片的草地是它们的天堂,有的吃有的玩又有的住,它们想来就来想去就去,时而展翅高飞,时而自天而降,难怪歌声总那般清脆那般嘹亮。
       一只羽毛缤纷的锦鸡突然闯入镜头,这不多见的大家伙正在捕食草丛里的什么飞虫,一路飞奔边追边食,追到河边双腿一蹬潇洒离地而去。
       似有若无的雨星又开始飘落,岛国的雨季就是这么浪漫而有趣。

 

(九)偶遇晚霞

 

       开学前的最后一个星期天,长长的午休过后做好米饭煮好肉骨茶,好友一家依时而至,早早吃过了晚饭下楼吹风。
       天上的云层稍稍薄了一些,但依旧灰蒙蒙的,凉风呼呼地吹着,绕着河道走了一圈,又走了一圈,十多年的知交,无需太多的言语,慢悠悠并肩而行,东一句西一句,草丛里拍拍照,小河边留留影,或浅笑或凝眸,自然随性,妙不可言。
       突然发现彩霞映红了天边,红红的云彩放射状排列,小孩子的画作般,高高的楼房镀上了一层金边,仿佛童话里金碧辉煌的宫殿,水里也红彤彤一片,潋滟的波光轻轻地荡漾。两个近半百的女生摇身变作童话故事里的公主,沐浴在柔美的霞光里,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芒,因为她们的王子就站在她们身旁。
       静静地仰望着天边,眼看那彩霞的颜色愈来愈淡,愈来愈暗,直至完全消失不见,仿佛做了一场华美的梦,醒后依然觉得那么不可思议,但内心却又宁静异常。
       不止一次与晚霞不期而遇,大多时候都是独自一人,虽然每次的景象都不尽相同,但内心的感受却完全一样,那就是美好和宁静。
       暮色四合,路灯光灿灿地亮起,带着一颗宁静而美好的心踏上了归途。

 

(十)沐浴朝阳

 

      遵循着古老的生活规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没本事熬夜,晚上十点十一点即昏昏欲睡;也没本事睡懒觉,即使偶尔熬到午夜,日之将出一定睁开了双眼。
       不忍心那喷薄而出的朝阳下少了一张满怀感激的笑脸;舍不得错过每一个晨曦初露的时刻;想把那初升的太阳捧在手心;想把那缕缕晨曦绕在指尖;想拥抱每一个全新的黎明;想对每一个晨起的人儿道声早安。
       沐浴着明媚的霞光,随着优美动听的乐声太极一番,几个公园偶遇的草根一拍即合,一起学一起练,无拘无束亦无事无非,把那家事国事天下事都抛去一边,饿不死冻不坏就好,所谓的功名利禄都是别人的事,一概与我无关,我只是加冷河畔的一根草,一点点阳光雨露就已足够。
       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下除了草就是草,静静的流水伴着两岸翠绿尽情吸取着那无所不在的光华,任由那万丈光芒自头顶流泻而下,晶莹剔透的露珠钻石般不遑多让,闪闪发光,星星点点的花儿们反而成了大配角,张大嘴巴笑看着眼前的一片欣欣向荣。
       而我明星般鹤立草群——最高最大的一棵草,最欢欣最有灵气的一棵草,正在把群草的一片感恩之情表达的淋漓尽致,并和草们拉勾约定每天准时恭迎第一缕晨曦,并在它的照耀下茁壮成长。

 

(十一)过眼云烟

 

       一阵狂风暴雨过后天空随即转晴,蓝蓝的天空中朵朵白云或急或缓飘来荡去,这是我们这个热带岛国最常见的天气状况,偶有和风细雨,阴云不散则少之又少。

       早上九时许,晨运过后常常站在河畔树下透过树梢仰望天空的云朵,它们多数很低很低,一大团一大团急匆匆地不知要赶去哪里,或许上班时间到了,它们也要去赚钱养家也说不定。而那高高在上的则老神在在完全一动不动,好似我这貌似不食人间烟火的闲人。但无论忙也罢闲也好,这动的、不动的云朵使得这片天空活泛了起来,有了诗情也有了画意,试想想若天空一丝云彩也没有那一望无际的蓝又有什么看头?

       过眼的云烟转眼间就不知飘去了哪里,眼前又不知从哪片天空飘来了另一团。这让我想到日日在这河畔跑动的人,虽然十多年了不曾离开,且几乎天天在这块小天地转悠,但除了近年一起运动的十来个,其他的一概没有任何印象,脑里连一个具体的形象都没有。说是往事如云烟,其实过往的人儿亦然,一旦飘远了,空荡荡的,就什么都没了,无需留恋,亦不必怅然。

       虽然头顶只是小小的一片天,可也云来云去变化多端,看了十多年从不曾厌倦,云的世界我的世界各自安好,它不识我我也不知它们谁是谁,但它们的影子又分明留在了我的世界而且毫无分别,我小小的世界因了它们的来来去去变得广大无边,这过眼的云烟啊!

       不要只是盯着脚下的地,嫌它小,嫌它贫瘠,嫌它连条平路都没有,嫌它的草不够绿,嫌它的花儿不够艳丽……其实只要有踩脚的地方就已足够,只要有一块地方让你站立就可以,你可以种花,也可以种草,只要有心,你的草定会越来越绿,而你的花儿也定会越来越美丽。

       只是不要忘记,要常常抬头望天,望那来来去去的云朵,它会给你捎来一片安宁,也会带着你的心儿远去,让你的世界变得广大无边且充满诗情画意。

 

(十二)草根


       草,草,草,知名的,不知名的,高的,矮的,爬的,站的,带花的,不带花的,满眼望出去除了草还是草。
       每天踩着草去,踩着草回,软软的,绵绵的,不甚曲折的河畔因了这高低不平增添了不少乐趣。深一脚踩下去,顺势蹲下身,把那在阳光下熠熠发光的一片翠绿摄入镜头;浅一脚收回来,徒然发觉几朵紫喇叭开的正艳,岂能白白放过那美丽的倩影?
       深深感到我这不折不扣的草根是如何的福气,草根爱草似乎天经地义,草造福草根也就顺理成章,草根的眼里心里都是草,草也从来没让这草根有过丝毫失望。
       只是这草长着长着就被拦腰割掉,完全无力掌控自己的命运,这草根又何尝不是如此?无力而又无助,好在这草、这草根有一个共同的好处,那就是随遇而安,就是逆来顺受,反正已是最底层了,即使连根拔掉又如何?只要沾到一点儿水不就又活过来了!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庆幸这世上最多的就是草,而且没有谁能够根除的了。
       一阵凉风吹过,身边的草纷纷点头微笑,没错,跟我这草根简直太合拍了。
       迎着阳光——微笑,对着流水——微笑,活着,真好!

 

(十三)晨曲

 

       太阳还未露脸的时候我已站在了楼下小桥上,四周一片静悄悄的,但我分明听到了来自天际的晨曲已经奏响,轻轻的,柔柔的,好似年轻的母亲满脸笑意抚摸着自己初生的婴孩。盛装的云彩踮着脚尖静等着那个美丽而庄严的时刻,它们的笑容静止了,甚至连呼吸都停了。
       突然之间,曲子变得激昂而热烈,缕缕晨曦自天边喷射而出,指挥着天地万物一起舞动:云彩薄了,亮了,动起来了;水面也在舞在动了,一闪一闪的;四周的水草也睁开了惺忪的睡眼,随着节律伸起懒腰来。
       我也不由自主加入了它们的行列,心里唱着,身体舞着,觉得自己就是那天地的女儿,在向自己的双亲表达着内心无比的感激和无限的祝福。
       倦了,累了,静静地坐到了河边“小山”的台阶上,草在我的身旁,花在我的脚下,精神奕奕的它们又在风的指挥下摇头晃脑地唱起歌来,“呼呼呼,呼呼呼”,鸟儿们大概觉得太单调,大大方方展起歌喉来,你婉转悠扬,我清脆嘹亮,此起彼伏,一声高过一声,一时之间,我这歌台唯一的听众不知该把掌声送给哪一位歌者,赶紧趁它们忘我之时悄悄地退了出来。
       头顶的太阳笑眯眯地注视着倾听着,这份热闹这份欢乐原本都是它们的,我的晨曲已经结束,该安安静静地做自己的事去了。

 

(十四)观鱼


       加冷河里最多的是鱼儿,加冷河畔最多的是观鱼的人儿,鱼儿自由自在地在河里游来游去,人儿有事没事在河边指指点点,眼见长不盈寸的小鱼苗长成一尺左右的大家伙,屈指算来四年时光已一晃而过。
       每天走过来走过去,每天看过来看过去。有时一个人站在河边草丛边沾花惹草边偷空往河里瞄几眼,鱼儿们根本无视那双眼睛的存在,该做梦做梦,该游玩游玩;有时独自坐在河中列石上专心致志看那水中的活物从石块间游下去又窜上来,很想知道它们到底在想些什么,是否跟我一样一看到流水就宁静无比——整日游在水里的它们内心该一丝涟漪也不会有了吧;有时混迹于桥上众观鱼者之中听他们叽叽喳喳,随声附和一下他们的惊叹,说那鱼儿当初是如何如何的小,长的又是如何如何的快,仿佛是自己一手养大的。
       叮叮泠泠的河水一味地往下流,大大小小的鱼儿非特殊情况则一律逆水而游,看似一动不动,实则摇头晃尾对抗着河水的冲力。看着它们一群群一队队整齐划一的动作,彼此之间不远不近刚刚合适的距离,谁能相信鱼儿们不会交流,那种默契恐怕没有哪个团队能与之相比。
       虽然公园局规定不许喂鱼,因为水中有足够的营养物质,但几乎每天都能看到有人拿着面包偷偷往河里丢,尤其是带着孙子的爷爷奶奶们,不知是家里面包多的吃不完还是为了培养下一代的爱心抑或纯粹是逗孙子们开心, 当鱼儿们挤成一团前来抢食,尤其急得蹦跳起来的时候,那老少的笑声比那河里的流水不知响亮了多少倍。但钓鱼却是没人敢做的,还好几个月前一家四口水獭在河道安家,它们似乎随时都在放开肚皮尽情吃个痛快,不然这河里的鱼儿不断繁衍长大不知会否因太过拥挤而出现生存空间不足的问题。其实自然界的事自会按照它们的法则进行,人不必担心亦无需插手,管好自己就万事大吉。
       最喜欢的还是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地与那鱼儿各行其事,它们游它们的,我看我的,互不打扰,互不侵犯,貌似互不相干,但又确实存在着某种联系。
       其实人与人之间又何尝不可如此?各行其事,各走其道,合则来,不合则去,自自然然,干脆利落,烦什么?恼什么?
       喜欢这种自然和谐,这种随遇而安,这份淡泊宁静,这份与世无争。忙了,好好做事,闲了,河边观鱼。

 

(十五)吹风

 

       四季皆夏的岛国最不缺的是阳光,最常见的是蓝天白云,而最讨喜的恐怕非风莫属。

       微风也好狂风也罢,能使人感到清爽凉快就好,四面环海的狮城还真不缺,前半年从南边刮来,后半年自北边吹起,只要打开窗户随时“呼呼呼”的乱了头发宁了心绪,但并非人人都那么幸运——屋子前后无阻挡,风想来就来想去就去,所以楼下河边就成了吹风纳凉的最好去处。即使家里前后毫无阻挡,对流一等一好,但比起空空荡荡的河道无论如何还是无法同日而语的,所以晚饭过后去河边吹风就如同吃饭睡觉般自然而然。

       下午五六点的河边是除晨曦初露时分外另一个最美好的时段,太阳落去了楼后面,放眼一片阴凉,天空亮亮堂堂,而随时随地都有空的长椅任你坐,有空的躺椅任你卧,但没几个人舍得浪费这风中快步、慢跑或慢步、快跑的好时机,此时该是一天中人最多的时候,但其实也是那么稀稀拉拉,忙碌的狮城人随时都有的忙,就像以前的自己除了吃饭睡觉总在教书,只能间或站在窗前望河边兴叹一番,所以能随心所欲想下楼就下楼的时候觉得真的是幸福无比,而此时也就除了一日三餐有了着落就什么都不想要了,所谓弱水三千取其一瓢真的也就足够。

       凉爽爽的风毫不吝啬地就这么吹着,对着你的脸你的脖子,风中走着的时候也会莫名其妙地豪情满满,仿佛做着一件什么了不起的事,仿佛这风是为了你一个人而吹的。

       而此时眼前的一切也都显得那么善解人意,那水明镜般映着蓝天白云,映着近处的草远处的树,甚至更远处的高楼也影影绰绰,你无需抬头,只平视河里的水那大天世界也就一目了然。

       累了就脱了鞋袜在河边躺椅上舒展舒展筋骨,辛苦了大半辈子的你此刻什么都不用考虑,尽管放空脑子仰望天上的云朵,尽管跟着它们一起飘飞,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十六)河畔夜话


      又一个最享受的时刻是晚上散步后坐在河中的列石上听流水,看星星。
     “叮泠泠,叮泠泠……”清清脆脆又细细弱弱,草丛中的蛐蛐也不甘示弱,“吱吱吱,吱吱吱……”一声紧似一声宣布着自己的存在,虽躲得无影无踪但其吱吱之声反成了主旋律,河水也就心甘情愿叮叮咚咚地伴奏着,加上不知在哪里忙碌的青蛙偶尔呱呱两声,天衣无缝的天籁之合音听得人真的不知身在何处,最确切的说法只能是“回到了小时候”。
       这样想着的时候头一定是仰望天空的,因为四周一片漆黑,虽然不远处的路灯总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但从来没人愿意多看它们两眼。
       赤道地区的星空永远寂寥,若隐若现的星子也就那么几颗,那寥寥的星儿钻石般寒光闪闪,古往今来不知多少人儿伸长颈项与它们相对两无语,所有的相思苦离别愁全都坦露无遗,很多时候或许还加上了悄悄滑落的几滴清泪。也许见的太多的缘故,星星们永远那么冰冷冷不为所动,但那冰冷却使多情的人儿更加情不自禁,盯着它们看啊,看啊,看得感伤不已,看得泪湿衣襟。
       但我们其实也早已成了那冰冷的星子,偶尔轻叹两声或者感怀一下,不但不会掉泪,反而在徐徐的清风中露出了微微的笑脸——小时候的某件趣事突然浮上了心头。
       星空下的河边几乎碰不见他人,闪烁的路灯下偶尔一两个人影一晃而过,但不会有任何私语传进你的耳朵,于是我和我的身边人就这么夜夜独霸着这个寂静而热闹的河畔,伴着流水,伴着蛙叫,伴着虫鸣,伴着头顶的星星……
       偷得一方天地,容这颗小小的心自在静闲,夜夜好眠。夫复何求!

评论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