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舟


呐喊
——写在鲁迅先生诞辰130周年

一枝笔
搁在博物馆的角落里
生锈
世界大同，不再需要投枪和匕首
歌舞升平的日子里，油光的脸
愈加油光

祥林嫂死了，闰土死了
闰土的儿子死了
还有让人揪心的阿Q
——都死了
看着先生从教科书里走出来
我
也死了

2011.09.26

暗流

眼睛聚焦春天
反季盛开的花朵
覆满大地

总有人不愿醒来。失于
天空用惯常的手段掀起风云
更不见草根下面涌动的暗流

或风或雨只在一只手掌的翻转
江涛依然，迷雾凉薄
苍茫大地谁能锁住来日的光明？

2012.03.15有感


景阳冈

二哥，来！干了这碗
你先歇着，待我把那孽畜
卸了八块，匀给大家煮了
再给你筛上十碗八碗

你把汗先擦了，酒
有的你喝。你上山时的那爿酒店
我包下了，专供你喝。不够
我把街上巷里所有的酒
都借了来，与众人抬你府上
没府？就存放到衙门
想喝，都是你的

冈子上很乱。打死了吊睛白额
一定还有吊睛黑额
还有不是吊睛的，都在乱树背后
藏得很深。那虫死了，阴魂还在
防它再一扑，一掀，一剪
所以，你要小心

来，二哥，干了这碗
喝了再上冈。人手不够
有我！你我不够
身后还有众弟兄
……

2014.07.31

七夕

天河的水干了
王母娘娘早不理政
当年凶悍无比的老女人
现在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看着韩剧
各路大神各忙各的
天河两岸，任人作孽

没有水，不需要船
那张死牛皮更无用处
雀鸟们放了长假
再不用衔草搭桥
彩虹在人间已不稀奇
织女跟着大款走了
牛郎忙着安抚二奶应付小三
撇下两个孩子在箩筐里留守

外婆死了多年
葡萄架没了
星空被雾霾挡着
这一天还有雨
但已没有人讲故事
人人都忙着经营忙着算计
最后是卖玫瑰花的小女孩发了
KTV大酒店小旅馆的生意火了

2015.08.20

太后

我扶着你，在乱石上走
路是下坡的路
你身体很好，无痛无恙
动起来，敏捷矫健
如果要跑，比我还快
可是，有我的一双手在你身后
你便变得颤颤巍巍

我是奴才，是贱人，只当你的
别人面上，我心高气傲
颐指气使，恶毒，冷酷，性格两面
可我喜欢耐着性子扶你
怕你摔了，怕你受到惊吓
每次，我都把这无聊的事情
做得有滋有味

我就这么扶你
情愿倒掉自己的江山

2016.02.12

春又来

现在，我不再去想
谁是这个季节的代词

当年征战，与风对峙
心赤膊上阵
而春天只是一个象征
爱，最终让我倒在
自己的枪口之下

与其说我曾被一个季节俘虏
不如说我只是被一株柳树俘虏
更确切一点，当年
我只是被一声柳梢俘虏

2016.03.20

伤口

十多年前
他被一把手枪瞄准
枪拿在一个孩子的手上
指向他的食指是枪筒
立起的拇指是枪机

孩子是一位农妇的儿子
农妇很善良，孩子很孝顺
制造车祸的人跑了
孩子就盯着妈妈的血迹找凶手
最后把枪口指向了他

他就这样挨了一枪
子弹尖锐，透过左胸
直接打在心上
围观的人群里没有法官
没有人过问他这枪挨得
是不是罪有应得

十多年后
举枪的人越来越多
他心有余悸，努力躲着
那个伤口疼了十年
至今遇上阴天
也还是疼

2016.05.18

想起先生

想起先生
想起先生粗硬的胡茬和头发
想起先生那枝锋利的笔
如今，脏水遍地
一袭长衫污了洗
洗了又污
更有空气里弥漫着的鸩毒
正在一寸一寸地消蚀河山
枪和刀都不在话下
更不用说那枝笔

我只能回头
走与先生相反的路
弃文从医
当然，决不去东瀛
不去打扰藤野先生
祖先的医术还在
我只用余生拜扁鹊，拜华佗
为一个撑船人刮骨疗毒

2016.9.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