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魁俊梅

已经六个年头了
我将一堆黄土唤作父亲
将黄土周围的杂草、田鼠以及吹过山头的风
当做您的邻居、好伙伴

每次我们踩着一条弯弯曲曲的
愁肠和思念来看您，天空
总是那么低，山谷里的风，总是那么急。父亲

您再也不用发愁
工资低的可怜，破棉袄总是露出棉絮
六一儿童节，三个孩子没有白衬衫蓝裤子

比你小十一岁的漂亮妻子
她每天烧香，作揖，念念有词
生前，您是她的簸箕
现在，终于成为统领她的——神祇

六年了，父亲，很多个夜里我梦见你
梦见你在一张破草席中颤抖着赤裸绵软的身体
梦见你，端着一碗药站在暗中，摇头、叹气。
忠厚老实、寡言木讷。想起您我总是想到一块补丁。父亲

贫寒时补着我们寒怆的屋顶和膝盖。宽裕后，又补着我们的
自以为是的骄傲和虚荣。现在，你补着地球上一个小小的土穴，却
无论如何也填补不了，我心里你离去后留下的
——那个陷落的坑

回家来吧，父亲，圆桌已经摆好
现在，你是风你是光你是君王，一切以你为上。
回家来吧，父亲

来做一回您一辈子都在幻想的
风风光光体体面面的
——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