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的土家族保姆卓成菊①
时光倒流
我要乘坐沅江的舲船
经洞庭湖的风浪
带着那个胆大的麻雀
回到慈利码头去找你
让你重新背回那篓洗得发白的被单
把好看的蓝花花
晾晒在耀眼的阳光下
把我重新背回你的背上
我要再做一回你带的孩子
在你的背篓里居高临下去赶场
我要数着你的心跳和步子
深吸你身上淡淡的清香
我要让自己刚刚学会走路
赤脚踩着青石板
摇摇晃晃走得啪嗒啪嗒响
让那种温润的地气直透心房
我还要回到那个木板房睡一回摇窝
听你唱那首无字的歌,
感觉你脚脖上的绳子一松一紧
纺线线的咿呀声一短一长……
我真正想要的是奔向时光的尽头
让你背靠五雷山张开双臂
一把抱住我扑过去的身子
把我摁在童年里不再松开
那座小楼②
对我来说就是一座龙宫
两条从天际游来的闪电
霹雳一声产下一团火焰③
撞击中的摇撼
荡起母亲带来的海水
摆开父亲铺开的大平原
鲜血倒流,绘一张诡秘的地图
引救命的手破门而入
捧起母女今生的缘
本命就从那里开始属水了
命定就从那时开始赶路了
龙宫可是灵感和疼痛的摇篮?
哭离响水洞④
我想我哭是不想进洞
洞里哪有敞亮的天空?
即使把水拍得再响
也长不成一条飞舞的龙
我想我 使劲地喊是怕
怕一种丢弃是永远的分离
与我的大海和平原
与我的寻找和漂泊
我想我始终朝着一个方向
是认定那里有我的太阳
我用哭喊校准我人生的航向
①作者三岁左右时父母先后调往常德工作,跟着保姆长到六岁小学发蒙才转学去常德,入高山街小学读书。
②1960年6月3日作者出生于慈利县政府小楼,是全县最高点。
③作者的父亲是河北巨鹿人,母亲是辽宁大连人,两人先后南下,在慈利相遇,自由恋爱,顶着压力结合,作者是他们的第二个孩子。当时父亲是县财贸办副主任,母亲是县法院书记员。
④作者1岁到两岁时曾被送到慈利一个叫响水洞的村子,领养人彭四姑四十多岁没有儿女,丈夫也是地道的农民。因为带不“家”,不到一个月,作者被退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