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木兰

艳阳高照的春节，眨眼就过。雨，轻轻的、细细的，沾在脸上，柔柔的，这么快，老天爷又开始换牌。舍不得脱下昨天才换上的黑白相间的格子百褶裙，摆搭的上衣是黑色的，黑得纯致，高腰修身，大翻领，呈荷叶状，有着小资的味道。大多时候，我喜欢把渐长的头发拿皮筋斜斜地束成一把放在胸前，或者把它挽成一个小小的髻盘在脑后，前几年尚且还是清汤挂面的自己，渐渐变得爱顾影自怜，在每个清晨习惯揽镜自照，看着镜中的自己会发好一会儿呆。每每过了冬季，皮肤又恢复到了原来的白皙，只是一笑起来，眼角又多了几道抹也抹不去的皱褶。青春，长了一双隐形的翅膀，越飞越远，而我则笨重地踩着高跷踉跄着被抛在了时光的背后。 
  这段时间，床头桌前处处是药，曾经我是那么的桀骜不逊，与药怎么也结不了缘，如今一个小小的感冒却烧得自己全身疼痛，嗓子哑得出不了声，迷迷糊糊中感觉自己就像一片飘零的落叶随波荡漾在漆黑的大海上，生命的脆弱凸显，寻不见指引灵魂去向的灯塔在何方？时光似乎在一夜之间，就带走了我最鲜润的年华，若流水般，在心底留下了湿嗒嗒的印记，风一吹，就蒸发了，剩下的，不过是挂历上简单至极的数字。
    好在阳光出来了，感冒也好了，看到阳光金灿灿地照在窗前的木板上了，便迫不及待地把前些日子在冰冻时搬到家里保暖的花草又一盆盆地端到阳台上，它们在我家成功挺过了第四个冬天，两盆杜鹃虽然枯萎了花瓣却依然郁郁葱葱，吊兰的根部也发了许多嫩芽，扎在原本绿色的叶片当中也分外显眼，水晶玫瑰的老枝条显得有些破旧，挂满了黄叶，需要用大剪刀为它们剪剪枝了，剪到离根十几公分就可以了，不用一个月一定又会有新芽破土而出。兰花开始买时就知道难伺弄，“兰之猗猗，扬扬其香”，当初想的就是它的一份隐逸和暗香，可惜的是，终于还是连花带叶都枯萎了，或者它并不是没落在这个冬季，也许在夏天它就开始想离开了，一定是自己在哪个养兰的环节上疏忽了，就如人与人之间的缘分，走着走着也许有一天就走散了，再也回不到原来的地儿，找不见原来的人儿。心里难舍，不免有些隐隐作痛，不知天气渐暖以后，它们还会不会再发芽？ 
   那天经过花店时，女儿硬犟着要买水仙，花店里的水仙球茎通通都只冒出了三五棵新芽，经验告诉我，它赶不了在春节期间开花，但还是随了女儿，不管它在何时开花终归都会带来一缕蓬勃的生机，我喜欢家里有一些鲜活的生命，见一些绿色，见一些颜色。回到家，找来弃置在杂物间好久不用的小金鱼缸，挤些牙膏把它刷得透亮，盛满水，郑重地将水仙放正在缸中，在根边放一些雨花石。有阳光时，也会把它端出去晒晒太阳，没几日叶子便长到了寸余长，晒过太阳叶子就越发变得青翠了。这真是个奇妙的过程，从无到有。 
  走出小区，是一条幽深的巷子，巷子那边是祖祖辈辈居住在此处的居民，分开小区和居民区的是一堵高高的围墙，传递信息的是围墙内那棵高高的不知名的树。秋天时便挂满了一树的黄花，满树黄花高过墙头，枯瘦的枝上，全是它们的风采。每每从那儿路过，便会闻一截路的清香，甜甜的飘散在空气里。如今花已落，叶已凋，只有那苍劲的枝丫默然地伸向苍穹，无言地倾诉它曾经的繁华。
    站在草木面前，窥见人的生命其实也和这草木一样，有着美好绚烂的时光，露一样的纯真，也露一样的短暂，有着不加粉饰和不做作的天真。而最后的衰败便自是衰败了，一颗心在时光里都会磨砺得如同一枚经霜的叶子，那是另一番沧桑的美，我们会坦然地接受老与病，病与亡，坦然地接受彼此在彼此生命中的消失。　
　也许有那么一天，鹤发童颜的我坐在暗黄的灯下会突然闻到那曾经熟悉的花香，窗外，树影婆娑在月下，那些深与浅的，零碎的记忆瞬间都会如电影一般地历历回放到脑中，那时我会知道，我也会如这些草木，遵循着自己的春夏秋冬，悄然离去，而有谁还会在原处？静静地守候着即将离去的我，握住我枯若老藤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