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竖琴

黎乐|2148次浏览|个人主页
文/黎乐

他和我说的话,和他的职位一样了,调子是越来越多当然也是越来越高,总是只要有机会有一个空档,就扯三扯四地找个地儿往他的政绩上引,一派官腔。
这样顺车回家的路,自然是显得漫长。
车上氛围,除了音乐是安静的,其它空间也实在是太小了,都是热闹的。但比起一路上城市的繁华,就确实只剩下音乐是安静的了。还难得的不是什么通俗歌曲不是情情爱爱的呻吟搞怪也不是超个性的摇滚什么的,就只是一曲小提琴。这是让人诧异的。他不太象是会品味这一类的人。我会不自觉地想着,也许是他的哪个相好的女子或者是他的司机的品位吧,便兀自笑开了嘴角去。
闭上眼,有点倦的不留情面的疏离着靠在车座上。明是我搭乘他的车,那样子,倒是反了的。真是后悔这一次同车,或者是这一次并不是偶遇的偶遇。他的问题却还是来了,问我为啥这么长时间了还不恋爱还不成家。
睁开一下眼,还是顾及了一下对方的的感受,回答了一个字,“累”。
对方怔了怔,嘴巴闭上了。
前方的车灯晃过来的光线,四散的一个点,打在他的脸上,有一弯小明亮,在安静的时候,这男人,其实有一点味道。
他换了一首歌,调小了声音,有点体贴的味道,一首很老旧的旋律,重复着盘绕着在车厢内,有点昏荤。
一路无话了,莫名地想起自己的那一段被背弃的情事,那一场决绝,到最后,所有的恩爱和曾经的美好,几乎毁尽,所有的细节都换成了不说不话,从好到两个人当成连体婴似的一个人,到故事分裂成两个故事,那样的结局,不再有任何的交集。
沒有再留下任何,什么都可以没有,却还能有自尊。然后,再也没有恋爱。不是因为不想了不要了,也不是不想尝试。一切,都不再是刻意,只是感觉累了,只有厌倦,所有的一切,包括身体心里 ,就是掏空了。那么纷繁的心思 ,那么生动的希望,那么热烈的恋爱,全在生活里变成了波折,一夜之间挥霍殆尽。就是这样子而已。
就这样子,若干年后的今晚,突然的明了,那一场久远的背叛,不过就是一场背叛,不恨的,不怨的,也不痛的,只是,自己就从此丧失了激情了,就是疲倦了。真的是那个字,累。
外面有烟花,花团锦簇的热闹,原来,快是春节了。轰鸣的鞭炮声里,车子行进得不紧不慢,烟花在空中,破开来,一条一条规则不规则的痕迹,飘在黑沉沉的天幕上,长着短着炫丽烂漫着,在我的世界里,它却只是在天空上沉默着。
天边的冷月,下弦着一弯细芽儿,挂在这一年的最后,是一幕真正的年尾的时空,时光就这样变换着,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思绪中车已经上了这个城市的高架桥上,弧形优美的桥体,那一个一个新建立的路灯灯架,个性张扬而统一地立于两则,一根根半吊于空中的铁索,飘于这尘埃飞扬的世界,如同一个庞大的竖琴,风是手,拂过弦,声声如泣。
“可以让我下车么?”
这男人,此时是最好的,没有了一点的俗气,就近安全泊了车,便跟着,绅士地护着,再倒回到桥上。桥上,竖琴之音,轻轻的来,颤动着一地的灰尘,随着烟花细末纷飞,旧电影里,香港音乐家徐嘉良的《倩女幽魂》的曲调,那样清澈地来。真的琴声如水,桥下水声似琴,缓缓流淌,流着趟过的心事。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竖琴。”
“如此场景,竟想成是一种大型弹拨乐器。你还真是有才。这么古老的东西,这样的桥这样的索,竟然成了按自然音阶排列的弦,大自然来演奏这弦,意思是,你,知道多少弦?”
“有四十七条不同长度的弦,七个踏板可改变弦音的高低,能奏出所有的调性。C大调为主调。”
“哦。怪不得你嫁不了。哈哈,不问了。”
我嫁不嫁得了,竟然让他说的与竖琴也有关了。想了想,一路感伤的旋律不分青红皂白地窜了过来,微痛的感觉,让人说中了心事一般。桥下海水无风似乎自然地静了些,可海水再安静,一样还是海,淌的桥墩象心愁的缓泻,海水的本身因为是水感觉不到海的流泪或者是呜咽,却能让人心灵撞得七零八落的,更是哽咽声声。
今夜的城市,不是十年前的城市,新桥才建成,连接着大陆架,这一湾这么浅显的海峡,与今夜的心情一样,一样的一湾下弦月,破败的气息,不会因为新桥的格局而一一改变。就算是人心如旧人也已经不可能如昨,更何况,自古人心最难测。
桥上还是有人的,三三两两走过,这端连着大陆架,两岸人民相互生活早已经分不得彼此,融入的,竟然不过就是一座桥。这条桥太新,新到没有太多人也绝对包括没有我的记忆。远处,也有貌似情侣的一对,浓烈到不可分也不要分的小小年纪,咬着发端浓腻着书包,校服里分不明的一双人儿。他们后面的路,半个月,半年,只怕是早换了天地。而正是因为年轻的那种不稳定,那种自己都没有能力去承担之下的爱情,那样脆弱不堪,只是现在的他们不懂罢了。
想着,一阵巨大的悲伤开始重击胃部上方的位置,眼泪突然肆无忌惮地从没有妆容过的脸上留不住地跌落。
他无声地递过来一只手,握住了,才知道自己的手是如此的冰凉至极,暧昧里,记起当初说着掌心相对的誓言的人。誓言,敌不过岁月,敌不过流水般的华年,真正的爱情,何须誓言!越是欺骗越是靠不住才越会誓言。越过他的肩膀,我看到许多他的身后的东西。
权力,地位,除了自己的名声,其它都总是会要安稳一些吧。我不物质,但更多的实际效用也是会扩大许多倍似的。记得民国那个那么有名的才女尚且只求一世安稳而不可得,小小如我,今朝有酒尚能今朝醉,我又在想什么?
应当算不上什么大创伤的两个人,相互的不问这相隔多年间各自的情感上的过去,也没有人去索问未来,因为没有未来,都是心知肚明。也许,能成就一种相互利用的原因,而恰恰是这原因,大概不至于决裂。但,肯定会是没有结果。人心,定是无止境的。谁知道这些因素,又是几时就突然不见了?而自己,本来就可以靠着自己的能力自己的脑子自己的双手,就能够好好过活的许多东西,又何必无端地惹上一些不是情事的事?
我的人与澳门岛,冷清清的孤悬在南海尾,那么多面的海水,让太平洋无边无际的包围,隐者似的,原本就是与世隔绝的,仅仅就是这么浅这么浅的一座桥,与大陆,就连通了。
西湾大桥竖琴斜拉式设计,想及跨境的莲花大桥,海珠桥,桥桥相连,两岸的繁荣与昌盛,就可以这样万世千生去了。我,能万世千生么?而情爱,不过是生活的一个部分而已。这一部分,比起生活来,早可以忽略不计?
一转头,泪已经无声无息,这个城市这么小这么小,这个城市其实又极大,大到,没有人会为你留意,更何况是一黯然的时间。更没有人为你的一滴泪就动了容去。风声有点萧瑟的意味,抚上桥上的弦,大可不必觉得这仅仅只是一首音乐,带给了人悲伤的感觉。有时候的伤悲,沦落成为一种境界,也是一种人生的修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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