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短篇小说集《黄昏饮》简介
《黄昏饮》共收录五部中篇、五部短篇,是一部现实题材、女性“成长史”。以女性视角描述十位女主人公生活场域里的幽微与广阔,疼痛与喜悦,抵达命运,抵抗困境,重建寻常日子的秩序。十幅生活截面伸展在虚构与现实间,为离不了的人生缘、命运结和人间温情。《梅月婆出走》《黄昏饮》《乌亮的杏仁》《城际的虹》揭示养老、家庭、教育、生计的母题;《游离》透过夫妻关系,书写对生活自由的向往;《丽人行》《药引子》以个性的扭曲书写亲情和伦理道义;《一棵桂花树》在一对母女的碰撞中,书写生死尊严;《石背岭》《乌托邦》于代际纠葛中书写生长痛和婚姻的无奈,亦虚构亦真实。小说有从梦境到现实的跨越,从迷茫到清醒的认知,从不自主到自主自由的精神崇尚。
该书发行后广受社会各界关注,引起较大社会反响,中国经济时报、湖北日报、湖北作家网、咸宁日报、香城都市报、咸宁周刊掌上咸宁、云上咸安等多家媒体相继报道。不到半年时间,陆续在省、市媒体上发表评论文章与读书体会二十三篇。其中,五千余字文学评论《女性群像、个体境遇与日常叙事》(作者李雪梅、蒋云凤)刊载在湖北省《长江文艺评论》2024年第二期。
评论家李建华认为,该小说集是樊芳如何看待生命存在的、性别自觉的写作、是打破女性自身幻觉的写作。他在小说集《前言》中:“它通过对女性生命存在的追问与诠释,表明了文学对现实人生反思的、批判性的而又切己的伦理关怀。女性生命经验中对生命体验的真实与深刻,使作家表现出更强烈的对生命价值本身的关怀,使女作家有关女性形象的塑造更接近于生命的实存状态。换言之,对生命本真的认知和自我觉醒才是真正意义上女性意识呈现的精神内核。”“作家将笔触延至更广泛的女性群体、更隐秘复杂的经验角落,在日常的权力关系、生活世界的动态结构中来勾画女性的境遇。”中作协会员、咸宁文坛长青树、知名作家刘明恒评介《黄昏饮》:“写出了女性在社会、工作和生活的多重挤压下,凸现出顽强意志和生生不息的精神,努力挖掘人性美。给予女性更多的同情和关爱,发掘和讴歌她们身上不易被察觉的美德,唤起读者对她们命运的思考。”具有现实意义、思想价值。
中南财经政法大学法律与文学研究所所长、诗人、评论家夏雨评价:“樊芳小说呈现给我一座心灵富矿。”“樊芳的心灵故事告诉我们,世界不乏美,心灵可以记载一切。”“读樊芳的小说,仿佛在读一部心灵社会学,而樊芳是一流的心灵导师、心灵诊断师。”
该书具有较高艺术魅力。刻画的女性人物形象鲜明深刻。女性形象有少年、中年、老年,地域上有从城市、到乡村。小说里有住在希望小苑制作“黄昏饮·养生茶”的退休老人刘老师,老伴过世,女儿不在身边,生活了几十载的小区面临拆迁,晚年岁月中如何用优雅、温良,甚至倔强和“另类”,去熨平生活中的潮湿,凄惶,寂寞和撕扯(中篇小说《黄昏饮》);还有曾经“下过堂”,一生“三次出走”,最终遁入乡村宗教庇护的“梅月婆”(《梅月婆出走》);有屈从于各种自觉或非自觉性的社会与家庭规约,在与伴侣、儿子、弟弟、邻居等各种力量的纠缠中节节败退、直至退无可退,决然自戕的“张姐”(《药引子》);有带着“养家糊口”的梦想在城市打拼讨生活的农村妇女“红霞”(《城际的虹》);有被侮辱与被损伤的下放知青“我姐”(《石背岭》);有在血缘亲情和善良底线中挣扎、彷徨的“韦敏”(《乌亮的杏仁》);还有一对母女冤家“章老太”和“淼淼”(《一棵桂花树》)……一众女性人物形象立体、鲜明,传扬了女性自立自强、坚忍不拔的精神气质。
三峡大学人文与传媒学院教授李雪梅评论:“樊芳用不急不缓的日常叙事笔调,把平凡的生活细节嵌入小说之中,这种叙事方式贴近生活,以普通人的故事为主线,折射出人性的多面性和生活的复杂性,但字里行间都闪耀着人性的力量和生活的希望。”
咸宁市小说学会会长李犁称,“‘黄昏饮’是一种茶,一种由小说主人公刘老师自制的所谓养生茶。它不是普通意义上的茶,它更像是一种生命的指向和寓意。”樊芳在小说里自然而然地运用隐喻、借喻、象征等艺术手法增强小说艺术功能。如《梅月婆出走》中的梅树、月亮,《药引子》里的盆景、宠物,《游离》中的筑梦时间房,《乌亮的杏仁》中韦敏脖子上的硬疙瘩,《城际的虹》里的红霞与虹,《一棵桂花树》里的芹菜与桂花树,《乌托邦》里的手影游戏、金链子等喻指耐人寻味、发人深思。
在《黄昏饮》作品欣赏会上,与会教授、评论家、作家一致认为,樊芳是讲故事的高手,每一篇看似信手拈来,其实是精心架构。作品语言生动流畅,叙述有章有法,故事紧凑完整,人物刻画寻求个性。通过生活细节和心理活动的细腻描写,向人们展示了五味杂陈的人生和人性的多重性,写出了女性在社会、工作和生活多重挤压下,凸现出的顽强意志和生生不息的精神,彰显了文学对现实人生具有反思性、批判性且贴近自身的伦理关怀。
呈现新时代女性写作的某种复杂面相
文/ 李建华
近十年来 , 湖北文坛活跃着一批优秀的女作家群体 。她们在文学书 写中发挥自身性别优势 ,以女性为书写主体 ,敏感而细腻地捕捉女性的 独特情感体验和生活经历,自觉关注女性生存状态与生命经验 ,探讨女 性生命价值 , 表现时代巨变下 , 不同背景 、不同阶层的女性生存命运 。 她们的创作 ,从“个人体察 ”到“万物悲悯”,从真切表达女性的心理体 验到描摹时代的集体记忆 ,形成了各自不同的创作风格 , 给湖北文坛带来的惊喜和贡献是毋庸置疑的。
樊芳就是这个群体中的一员 ,也是一个较为特殊的存在。
检视樊芳的创作实践 ,在她已经出版的小说集 《城际的虹》、 散文集 《与岁月谈心》, 特别是这本中短篇小说集《黄昏饮》 中 ,她已逐渐摸索 出一种寻找放置和表述女性经验的方式: 自觉选择女性叙述者进入文本, 以女性为表述主体,书写女性眼中的世界,清晰 、顺畅地书写女性的经验 ,展现女性作家的特点和优长 。作品触觉敏锐 、质感丰盈 ,呈现出更为广阔意义的表达。
樊芳的写作首先是一种性别意识自觉的写作 。所谓 " 性别意识 ”特 指“女性意识”,是女性在获得性别认同的前提下 ,将自己视为具有独立
人格的自然人的主体意识 。这种性别自觉的写作通过书写介入现实 、进 入历史 、发出自己的声音 ,争取自身的权利 ,从而改变女性被界定 、被塑造 、被描述 、被改写的客体位置 ,赋予作为性别群体的女性以主体性。
这种性别自觉的写作, 实际上是如何看待生命存在的写作 , 它通过 对女性生命存在的追问与诠释 ,表明了文学对现实人生反思的 、批判性 的而又切己的伦理关怀 。女性生命经验中对生命体验的真实与深刻 ,使 作家表现出更强烈的对生命价值本身的关怀 ,使女作家有关女性形象的 塑造更接近于生命的实存状态 。换言之 ,对生命本真的认知和自我觉醒 才是真正意义上女性意识呈现的精神内核。
《黄昏饮》 中共收录十部小说 ,其中五部中篇 ,五部短篇 。这十部小 说以女性的眼光描述了十位女主人公 “ 生活场域里的幽微与广阔 ,疼痛 与喜悦 ,抵达命运 ,抵抗困境 ,重建寻常日子的秩序 。十幅生活截面伸 展在虚构与现实间 ,为离不了的人生缘 、命运结和人间温情”(作者语)。
这里有住在希望小苑制作 “ 黄昏饮 · 养生茶 ” 的退休老人刘老师 , 她在老伴过世 、女儿不在身边 、又面临生活了几十载的小区拆迁的晚年岁月中 , 如何用优雅 、温良 , 甚至倔强和 “ 另类”,去熨平生活中的潮 湿 、凄惶 、寂寞和撕扯(《黄昏饮》); 这里还有曾经 “ 下过堂”,一生 “ 三次出走”,最终遁入乡村宗教庇护的 “ 梅月婆”(《梅月婆出走》); 有屈从于各种自觉或非自觉性的社会与家庭规约 ,在与伴侣 、儿子 、弟 弟 、邻居等各种力量的纠缠中节节败退 、直至退无可退 , 决然自戕的 “ 张姐”(《药引子》); 有带着“养家糊口 ” 的梦想在城市打拼讨生活的 农村妇女 “ 红霞”(《城际的虹》); 有被侮辱与被损伤的下放知青 “ 我姐”(《石背岭》); 有在血缘亲情和善良底线中挣扎 、彷徨的 “ 韦敏 ” (《乌亮的杏仁》); 还有一对母女冤家 “ 章老太 ”和 “ 淼淼”(《一棵桂花树》) 等。
这些小说虽然角度写法各异 , 但均可被视为 “ 性别意识自觉的写 作”,它们已经从个体化的写作 、身体写作 、中产阶级写作的标签中解放 出来 ,将笔触延至更广泛的女性群体 、更隐秘复杂的经验角落 ,在日常 的权力关系 、生活世界的动态结构中来勾画女性的境遇 ,读之令人心有 戚戚。
在这十部小说中 , 中篇小说 《城际的虹》 相当出彩 。小说 《城际的 虹》 描写了一个叫红霞的农村妇女拖家带口到城市打拼的故事 。作为底 层的外来人口要在喧嚣的城市中讨生活 ,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 。小说通过红霞白手起家 ,经营早点摊 , 到换地扩大生产规模 , 经营“ 红霞热干 面店”,再到二儿子阿龙为救落水女青年溺水而亡的变故 ,及最后从丧子之痛中坚强走出, 重新振作 ,燃起对新生活的美好憧憬等情节 ,刻画了一个善良 、勤劳 、坚韧 、泼辣 、勇于扛起家庭责任的现代农村妇女形象。
这篇小说以女性独有的细腻和悲悯情怀 , 自在地摹写了日常生活中 人性的执着坚定与脆弱犹疑 、逆境中的义无反顾与患得患失 、成功后的 如释重负与云淡风轻 ,葆有了对人性完整性温暖和圆融的尊重。
这篇小说最大的成功之处是以 “ 城镇化 ”进程为背景来架构故事, 合理融入街道治理 、市政建设 、文明城市创建等元素 , 以平民化视角来 透视城市发展进程 ,在新的社会历史语境中赋予 “ 性别意识 ” 以时代的 内涵 ,在性别话语与国家 、社会集体 、个人等多种话语相互渗透的具体语境中去表达现实 。在更加宽广的社会背景下 ,把自己最深沉 、最细腻、 最熟悉的那部分生活经验和时代感知呈现出来 ,用个体经验映照生活的 脉络及历史前进的步伐。
樊芳的写作还是一种打破女性幻觉的写作 。著名学者戴锦华教授曾在 《浮出历史的地表》 中精辟地总结女性写作“ 与其说是‘创造’,毋宁说是‘拯救’”,“是对淹没在‘他人话语 ’之下的女性之真的拯救”。女性文学中强烈的生命自省使女作家的自我主体意识渐趋自觉 、创作中的 女性意识全面觉醒 ,从女性本体的存有中肯定女性的自然属性到反抗男 性文化开拓女性自由发展之路 ,从对男权文化的颠覆和解构到女性自身 自我反思和批判中 , 打破女性神话的幻想 , 主动承担起了揭示女性现有 生存状态的责任。
樊芳的 《黄昏饮》 中有多篇作品表现出了这方面的努力 。它们拥有 一种凛冽冷峻的气质 , 它们不仅质疑外在的不公 ,更在剖析和反省女性自己 。甚至可以说它们主要是在近乎残酷地打破女性自己的幻觉。
《丽人行》 讲述的是一个小院里共同跳橡皮筋的三个女生 ,从学生时 代到步入社会的几十年间的际遇流转 。小说里着墨最多的是许曼 。许曼 是三个女孩中牌起得最好 ,但打得最烂的一个 。她凭借当干部的父母的 关系 ,把青年才俊王国华调入城里 ,并与其结婚生子 , 开办了小城最早 的 “ 明星照相馆”,衣食无忧 。 因而,“她比谁都傲慢 , 都不放在眼里, 大小姐的娇气和霸气就像家中矗立着随时爆发的活火山。”在她眼里 ,没父没母没依靠的丈夫王国华 “ 不过是一个店小二 ,奴仆”,“仿佛他们名 义上的夫妻不曾睡过一张床 、共过一个灶 、碰过一次真心。”后来 ,丈夫 王国华向更高的目标转场 ,考上了大学法律系 。她先是冷嘲热讽:“都到 胡须扫鸡屎的年纪了 ,还七想八想 ,想走多远啊?”接着又把生活的重心转移到王国华身上。“许曼只要一看到女同学跟王国华说话 , 她直捣过去 , 盯着人家的脸看个仔细 。学校组织跳交谊舞 ,她也要赶场子 ,让他跟别的女生莫想牵手 ,一直拦在他跟前。”她像一只寄生虫 ,死死钉在王 国华身上 。充满强烈的占有欲 、控制欲。
“ 占有和控制他的肉体 、他的劳动 、还有他的思想。”像这种打破女 性幻觉 , 书写 “ 女性之真 ” 的文本 , 还包括 《乌托邦》《乌亮的杏仁》 等。《乌托邦》 中的母亲高芹为了维持家庭的完整性 ,逼迫十六岁的女儿 去 “ 捕 ”丈夫的 “ 相好 ”“大辫子”,闹了个大乌龙 。丈夫患了严重的小 脑萎缩致残后 ,又把自己装扮成那个丈夫日思夜想的“ 大辫子”。但高芹 毕竟不是 “ 大辫子”,一旦她意识到自己只是 “ 大辫子 ” 的替身时,“思 绪就像跳回从前 ,表情显得恨恨的 ,连牙齿都咬得‘ 咯咯 ’响”。高芹的 爱情哲学是 “ 我不顾一切 , 我不是为了一家人么”,“人 , 图个什么? 到 我们这年纪就做个老来伴呗”。樊芳在这里为我们设置了一个巨大的 “爱 ”的悖论。
一般而言 ,人与人相互连接的最佳方式 ,便是“爱”、自爱 、爱人等等 。但爱一旦凸显它的阴暗面 , 一旦以 “ 爱 ” 的名义来摧毁爱 , 那么, 女性又该如何连接自我与他人的关系呢? 樊芳的写作 , 如刀刃般划开一 片祥和的外表 ,暴露女性内里的血和泪以及种种不堪 ,这种兼具自我反 省与先锋气质的严肃写作实在值得关注。
总的来看 , 樊芳的写作呈现了新时代女性写作的某种复杂面相 , 既 朴素而深刻地再现女性实际境遇乃至困境 , 承继女性写书中对男权社会 否定性 、批判性 、抗议性姿态 , 同时又有揭破女性自身幻觉的巨大勇气, 在近乎残酷的反思清理中实现女性自身健康成长 。这是否对应着中国社 会文化转型大背景下性别意识不再是单一纯粹的话语场 , 而是与民族 、 阶级 、个人 、历史化 、地方性等多种话语既相互争夺又相互妥协 、既相 互对抗又互相渗透的复杂关系? 更或者 ,是否意味着当代中国女性的写 作正在逐步成为改善社会性别意识与构建共同文化的有效力量? 这个问 题值得我们进一步观察 、思考。
樊芳,现居湖北咸宁。中国小说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湖北省作协会员,曾任咸宁市作协副主席。短篇小说《游离》获中国小说学会“全国短篇小说大赛”三等奖,短篇小说《城际的虹》入选《2013‘中国经典短篇小说》。中篇小说《梅月婆出走》获《长江丛刊》文学奖。中篇小说《税感记》获共青团中央、中国作协联办的全国"志愿文学"大赛三等奖。小说选题曾入选中国作协定点深入生活项目。出版小说集《城际的虹》、《黄昏饮》,散文集《与岁月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