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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恋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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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你一个理由

作者:王英      进入个人主页      阅读:3830      更新:2015-03-18
文/王英

1

陆英跟丈夫彻底摊牌了,一份离婚协议书递到沈明手上。离婚对女人来说不是件好事,可对陆英就像是卸下一层厚厚的粉底,她不必再掩饰什么。但陆英还是想寻找一个理由,一个能说服自己离婚的理由。
红灯亮了。陆英坐在的士内等待交通灯放行,她突然觉得自己目前的处境就像遇到红灯一样,如果要放行,那就必须找到一个能将自己救出危险地带的人,那怕是一块木板或者只是根稻草,只要能抓住,就是一分钟或一秒钟,暂时不沉下去也行。这包袱不是卸下了吗?自己已经憧憬即将开始新的生活,但为什么总要一个理由呢?
嘎!一个刹车后,她仿佛从梦中醒来,到家了,她茫然地下了车。随手将一张二十元的钞票递给司机,没等他找零钱,她就挥手碰上门,迅步朝家中走去。
进得二楼卧室,陆英随手将手提包扔在床上,床很大,欧式风格,做工讲究,见过的人都说很漂亮也时尚。买它时,她并没有征询丈夫的意见,在她看来,床似乎就是女人的专利,她说好就好,丈夫只要在旁打个哈哈掏钱就是了。床摆在房间的中央,它上方的墙壁上悬挂着一幅绽放的红玫瑰,雪白的墙体、淡黄色的大床,绽放的玫瑰,将房间映衬的格外温馨。陆英疲倦地斜靠在床对面的沙发上。忽然,她像想到什么似的,迅速从那只价格不菲的手提包里掏出手机,随着她手指在按键上跳动,那头便传来沈明特有的中提琴一样浑厚的声音:“是我,英子,你现在在哪儿呢?”听声音,对方似乎没把那份离婚协议书当回事,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沈明,我不好,我非常不好。”她“哇”一下哭了,那扇柔弱的门,不知是向沈明报告她心里不舒服,还是找不到人倾诉,只好习惯性的跟这个要他在离婚协议上签字的男人,或者就是自己说这句话。
电话那头,好一阵子,没一点动静。
“你怎么就不长点脾气,我跟你厮混了这么多年夫妻,你怎么不讨厌我,你就是揍我一下也好……”
“英子,不要误会,千万别着急,我马上就回来了。”
陆英抓住手机,忽然觉得没有理由向沈明倾吐心事,她已经向他摊牌跟他离婚了,他跟自己没有关系了,她现在跟任何人都扯不上关系,有关系的似乎只有她自己。她关掉手机慵懒地靠在沙发上,任凭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陆英起身,伫立窗前。院子里那棵桂花树正在盛开,诱人的清香飘进屋里,她深吸一口气。东墙一溜排开的月季、扶郎、射干、凤尾草、整个院落像草药圃一般,只有左墙角一丛粉色的凤仙花悄然绽放。她内心涌起一阵冲动,真想立刻跑出屋外,但马上又犹豫了一下。她弄不明白既然决定跟沈明离了,为什么还非要找一个理由。
门外响起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沈明回家了。
“吃饭了,大家都等你呢,是不舒服吗?” 沈明探进头来说
“我从头到脚都不舒服,想吃就吃,你嚷什么嚷!”
“吃饭都讨厌,真是小孩子脾气,咱俩真要离,也要吃饭嘛!”
陆英与沈明离婚的事,公公婆婆还不知道,当沈明拿着她递过去的离婚协议书时,还笑着说:“都老夫老妻了,离什么婚,不是让人笑话吗?”
“不吃,不吃,我再不吃你们家饭了,行吗?”
“你又不是吃我家的饭,是吃你自己赚来的饭。”沈明不仅没生气,反而还在逗笑。
“你走,你给我出去,让我一个人清静清静。”陆英这么说时,内心已经感到很烦,差不多“滚”字都要迸出来了。
其实丈夫从陆英手上接过那份离婚书时,还以为他们之间不过是 “狼来了”瞎喊,谁知道这回“狼”真的来了,虽然要他在离婚协议上签字,但那协议书上,陆英什么都不要,包括夫妻俩多年积蓄下的存款,几乎是裸身离婚。沈明搞不清妻子为啥要跟自己离婚,他觉得妻子就像是个谜,自己是个笨小孩,猜不出谜底他怎肯罢手呢!沈明竭力隐瞒着陆英与之离婚的事,在父母前与陆英保持着夫妻关系,他小心翼翼地与她相处,不想惹恼她,更不愿意得罪她,心里还存有那么一丝能修补其关系的奢望。
沈明踢踢踏踏地走出房间,陆英继续斜靠在沙发上。她似乎觉得离开房间的那阵脚步声,是多么让人讨厌,就像沙子磨在牙床上般难受,她捂住了双耳。

2

陆英住沈明家,依旧赶早上班。出门没走多远,天上就下起雨。街上的行人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弄得措手不及,雨越下越大,许多人没撑伞在雨里奔跑。雨浇在她身上,她不想掉头回去,试图想冲过马路,到对面能避雨的地方躲一下,就在这时,一把伞架在她头顶,遮住大颗的雨点,溅起的雨水把她的裤筒溅得湿漉漉的。陆英正诧异,一转头,见是沈明,她朝他笑笑。不知感谢沈明的及时赶到,还是为昨晚吃晚饭时的怄气表示歉意。不知该怪那天气,还是怪他对自己太好。
他俩同在医药公司工作,只是分在不同的部门。陆英由沈明打着伞到她上班的药店。
沈明见有煤炉挡着道,赶紧弯腰拎起将它放在离门远点的地方。一阵风吹过,烟雾弥漫,陆英的眼睛迷糊起来。她伸手擦了擦。他一见,赶紧说道:“喔,风是逆向的。看把你吹的。”
“没事,没事。”她边说边擦眼睛,继续往里走,
“来!我帮你擦擦。”沈明紧追几步,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边说边自然地伸出手去。
陆英挡开沈明的手。“我自己来。”她从他手里拿过手帕在眼睛上拭起来。
“你的眼睛好像有点肿,是不是没睡醒?”
“是的,睡不好。”她答。
“我有个建议,以后凡是有人包完药方,就由他人帮助校对,这样就会彻底杜绝包错药的机率,就算有人发错了,也能及时发现并得到纠正。”
陆英心里明白,沈明是在劝慰她,她前天不小心将黄莲称作黄芪,错包入顾客药方内,两种完全不同性能的中药,如果病人吃了,搞不好会出人命。为此,全店出动,分头去离镇上约十多里地的官堂乡寻找那顾客, 一直到半夜总算找到那户人家。好在病家还没煎吃,总算免除这一灾。但仍让陆英感到很内疚,回家后看什么都不顺心,都来气,看到丈夫唯唯诺诺的样子更是气上加气。
这事给沈明知道后,也没说什么,她感到每到节骨眼上,沈明总好像很善解人意,但她说不清为什么不想与之维持这个家了。
陆英与沈明是五年前结的婚。当时正赶上各自生产队因医药部门扩建房屋需用他们家所在的土地,那家单位与生产队协商后就采取帮助消化劳动力的决策,以解决失地农民的生存问题。谁不想脱去草鞋换皮鞋?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陆英分配去了该公司属下一家药店当营业员,沈明则留在公司仓库当保管员。
陆英不知是被协议离婚这事搞得心事重重,还是想找一个信得过的人,帮她理一理这段时间的生活,最好能直接给她一个离婚的理由,好支持她,从沈明身边离开,她决定去自己父母家。
父母看到好些时日不见的女儿,心里自然分外高兴,老俩口做了好几个女儿爱吃的菜招待她。陆英一边吃一边忍不住说:“爸,我跟沈明摊牌离婚了。”
这离婚两字一出口,原本端着饭碗吃得开开心心的一家子,蓦然愣住了。全家人盯住她,像瞅着一头怪物,碗从父亲手里掉下,摔得粉碎。在父亲看来,女儿与女婿沈明就是天生的一对,地造的一双,彼此家境差不多,条件也相等。沈明为人忠厚、老实,女儿嫁给这样的男人什么时候也不会吃亏。说心里话,做父亲的倒是担心心比天高的女儿对女婿沈明太强势,让人家男孩子吃不消。
陆英这一路过来,做父亲的看得清清楚楚。女儿悟性高,什么东西一学就会。数百味药她蒙上眼睛,通过手摸嘴尝就能鉴别得一清二楚,把每味药的产地、药性背得滚瓜烂熟。因此被提拔为药店经理,全店二十来人,大小事全由她掌管。 沈明读书不怎么样,人却长得很帅。1米80的个子,在公司上下深得人缘。然而,女儿靠自己的奋斗拥有现在的职位,沈明仍在原地踏步,每天干着发货进货的工作,跟陆英比起来总觉矮半截,开始感觉有点配不上陆英。这一切当父亲的怎么看不出来,但好歹两人这么多年夫妻了,普通老百姓过日子就图个实在,总不能为这个把人家男孩子抛一边吧!
父亲当场就抛下狠话:你婚都结了。现在却闹什么离婚,你不要脸面,作父母可丢不起这个脸。你要与沈明离婚,我就与你断绝父女关系!说完,父亲起身离座,进了自己的房间,“砰”一下,他甩手重重把门关了,留下陆英和妈妈坐在餐桌上怔了好一会儿,片刻,她俩才你瞧我,我瞅你的收拾碗筷。
这顿饭搞得全家不痛快,生活因陆英突然一句离婚的话打乱阵脚。陆英太清楚自己父亲了,假若事情搞大了他会六亲不认,父亲是场面上混的人,官不算大,却是个生意人,生意人讲的就是信誉,以诚信为本,如果失去了信誉,也就是失去了做人的根本,无法在社会上立足,更会被世人所唾弃。她不是不明白父亲的苦心,可父亲又明白自己的心事吗?
就说与沈明一起看电视剧吧,沈明对每部电视剧的内容和她理解的总是不同,她觉得主人公是这样的,而沈明却认为是那样的,就连一个小细节也说不到一块去,他像外星来的,和地球上的她完全生存在两个星球上。陆英觉得与沈明说话,就像对外星人说话一样,他无法理解她所说的意思。时间一长,她不想对他说自己的想法。而沈明对她说的话,她一句也没听进去,偶尔有一句听进去,也是漫不经心地瞎答应,根本没细想他到底在说些什么,也没细看电视里究竟在播放什么,这种状况晃晃悠悠地过了半年。陆英在潜意识里似乎隐约感觉到点什么,是什么呢?好像也不明确,或许她根本没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或者说她可以想到但没料想那么快就在她与沈明之间发生了似乎不太正常,又似乎一切都在预期之中的事情。
陆英觉得早晚要摊牌,晚说不如早说这样对沈明对自己都好,否则这样下去会白白浪费各自的时间和生命。难道对事物的理解不尽相同就算是她离婚的一个理由?似乎又不太说得过去。她明白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现在需要的仅剩下一个离婚的理由。不管自己愿不愿意都必须这么做,这婚是一定要离的。

3

老天似乎有意要助沈明一把,有一天轮到沈明值夜班。想着妻子的不快,他偷跑回家,想多陪她一下设法把这场离婚风波平息了。岂知,仓库突然起火,加上风刮得很大形成危势,等他得知从家里赶到仓库时,整幢房子已被化为灰烬。当班的人不在班上,沈明这次渎职似乎难逃一劫,少说也要蹲两三年牢。他知道岳父在镇上有头有脸,关系也广,就哀求陆英到岳父家求情,岳父得知女婿家变,又逢此一劫,二话不说,垫付了赔款,公司领导念沈明人平时循规蹈矩,也没把沈明往绝路上赶,只在行政上给他记了个大过处分,调离仓库,让他到下面的分店当中药加工员。然而,沈明心底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仓库着火本不是他的错,况且到最后也没查出究竟是什么原因酿成火灾,查不出原因却怪罪到他头上,让他年纪轻轻就背上黑锅,成了众人眼里一位玩忽职守的人,不仅被削职记大过处理,名誉一落千丈。可居然还有人给他开玩笑说:“不烧不知道,烧了福气到。”
“这次要感恩岳父大人出手相救!”沈明一进家门,就讨好着对陆英说。
“关我什么事,你自己闯的祸,却要我跟你一起背这黑锅。”陆英心想,工作到现在你不升反降,还连累我在公司里抬不起头,搞得很难看。
沈明头也不抬往茶杯里倒了水,朝坐在椅子上的陆英递过去:“咱夫妻俩,什么时候与你回娘家一趟,我要好好谢谢岳父大人。”
陆英不冷不热地扔下一句:“随你便,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说是这么说,俩人还是同去了岳父家。
沈明遭此一劫,岳父以此为由,勒令陆英不可再与沈明提离婚半字,闹不好下一次,真的在劫难逃。陆英似乎觉得这时候跟沈明离婚,闹得鸡犬不宁,全家人都感到劳民伤财的,日子过得不痛快。她心里也清楚,父亲之所以花那么大的力气,出钱出力,一方面是救自己的女婿,一方面是挽救他俩的婚姻,父亲的出手也在提醒她,她是个有家之人,不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婚姻不是一张纸而是一种承诺,她和沈明是夫妻,就要互相携扶着走到生命的尽头,还有一层意思没有说出来,就是接受所有人的监督。陆英没再跟沈明提离婚的事,每天依然上班下班,但与沈明的话却是越来越少。
有一天沈明拿起一只桔子在剥,桔子的芳香气味在屋子里弥漫,很提神但也似乎在暗示些什么,沈明每剥下一块桔子皮,就用眼尾的余光在陆英身上溜,院子里的花开始凋零,花瓣落了一地。到晚上全家人都睡了,他们家的院子也落了锁。
夜深了,陆英躺在那张阔大的床上有点不知所措,其实她不止一次与沈明在床上做爱,只不过那时候她和沈明是一对相爱的夫妻,现在这张床仍是这张床,但那离婚协议书还搁在梳妆台的抽屉里,等着沈明签字。一场大火,却好像又要重新开始,陆英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做,她迁就父亲,暂时搁下了离婚的念头。
刚跟沈明认识时,陆英觉得在自已家床上做爱心里踏实,再说她掌握着父母上下班的时间,她俩不是人们想象的,在家人知道的情况下,光明正大地睡在一起,而是趁家人不在家时在床上偷吃禁果。记得第一次偷吃禁果时,她格外激动和不安就像做贼一样。青春的激情就像火一样燃烧着年轻的心,两个初尝禁果的年轻人根本顾不了许多事情。有一次,她居然怀孕了。这令她和沈明吓得不知所措,算起来,那年她刚满22岁,沈明比她大三岁。他们正处于恋爱蜜月期根本就没想到结婚那一层,她觉得恋爱才没多少时候,就谈婚论嫁有点不太妥当,但随着肚子一天天突显出来,让人瞧出来也不太光彩,心惊胆战地过了两个月后,她毅然作出决定——打掉孩子。这让沈明感到困惑也心痛不已,在沈明看来,有了孩子再办酒席也没关系,可陆英觉得无论如何不能接受抱着个孩子举行婚礼,人生只有一次像大姑娘出嫁般的风光,挺着大肚或抱个孩子结婚,这也太搞笑了吧!
沈明拧不过陆英,再说孩子长在她肚子里,怎么处理就算他有意见也由不得他。陆英固执地没能让孩子留下来。那年冬天很冷,陆英躺在医院的手术台上作引产手术,刮宫时挖心刨肚似的疼痛,让她突然感到自已犯了一个错误,尤其是她看到妇产医生递过来的那只洁白的盆子里那团血糊模样的肉团时,她仿佛意识到点什么,感到一阵揪心的疼,然而,一切都晚了,她和沈明共同孕育的爱情结晶随着她的固执和任性被扼杀于垃圾堆里。
走下手术台时,陆英整个人经历了肉体和思想的剧烈痛疼,感到全身发冷颤抖,如果不是沈明携扶着她走出手术室她真会倒下。穿过走廊时,她眼前不断晃动着那只洁白的盆子和那团血糊模样的东西,两种不同色彩所泛发出来的绝然相反的凌乱光团,使得她在以后很长时间里反复做着同样的梦,有时还吓得跳起来,那个没成型的孩子似乎在对她说些什么,可她总是听不清,她的心底里隐约掠过一阵不祥的预兆,是什么呢?她不得而知。三年的恋爱经历,有欢乐也有痛苦,那个被她遗弃的孩子就像幽灵一般隐匿在她内心的深处。

4

窗外的月色透着寒冷的光。躺在她身边的沈明正微微打着酣。婚后的沈明仍没显老,反而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的韵味。沈明不喜欢看书,凡是陆英读过的或者她认为好奇的东西,沈明却总是感到索然无味。其实婚前沈明还是看点书的,有时她对他谈外国名著,他虽然不能像她这样说起来头头是道,但偶尔也能谈出几本来,什么《静静的顿河》、《安娜•卡列妮娜》等。她觉得沈明跟自己是有共同语言的,可自从他俩结了婚以后,她才发现沈明并不是像她所想的那样看书很多,倒是像变了个人似的,根本没把书放在心上。整天操心她看来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什么买菜啦、做饭啦、还有亲戚家谁谁要结婚,他们该送多少礼呀等等。一开始,她听他唠叨这些事时,也没多大反感,时间一长,她听起来就像那些纯粹的家庭妇女让人烦。陆英觉得他胸无大志,不想着在事业上有所建树,倒是整天婆婆妈妈的围着锅台转。做起事情来吧,慢得出奇,比如洗衣服,他喜欢用手搓,搓上半天也不见好。陆英想,放到洗衣机里洗不就得了。对沈明说了,他却慢条斯理地说,用手搓干净。见她似乎不高兴,又添了句“反正没其它事情”。弄得她哭笑不得,渐渐地,她忽然感到他不像个男人,至少她觉得自己好像嫁错了人。
在她的心目中,男人不仅要长得帅,还要有能力。她需要的是能够驾驭她又能够挑起家庭事业两副重担的男人。很多时候,她看着那些女朋友的丈夫在仕途上一番奋斗后,拥有了权力带给妻子和家人的那份荣耀,就自叹自己不能像她们那样在众人面前趾高气扬。但作为一个女人,陆英觉得活得很辛苦但同时也为自己感到很荣耀。她弄不清是沈明太弱还是她太强,是他的弱造成她的强,还是她的强令他变得越来越弱。可不管谁弱谁强,他俩就像是栓在一根绳上的蚂蚱想分开也难。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自己想要跟沈明离婚?仔细想想,这个离婚的理由好像也有点牵强,这世上女强男弱的夫妻多了,他们不也相处的好好的,正是有了这样一些“弱男”才造就一大批“女强人”在各种领域里呼咤风云,可话又要说回来,如果不是沈明,她能在事业上达到目前的高度?!
陆英望着沈明,发现自己其实并不恨他也不爱他,甚至不知该如何对待他,如果继续跟沈明过下去,以后的日子似乎太长了,这漫漫长路怎么才是个头啊?突然,她感到一种恐惧涌上心头,更不知道此刻自己在哪里?她忍不住低声叹了口气。
沈明的手试探性地伸过来,搭在她身上。陆英想推开他的手,可他却用手反拧紧她手腕。他不是睡着了吗?她这么想着,挣扎了几下,朝他相反的方向侧过身去。岂知,他竟然睁开眼睛,使劲将她的身子扳过去,一个翻身就把她压到身底下。她感到无法挣脱,也便半推半就任凭沈明压在自己身上。沈明随即瑟瑟动起手来,就像刚才他为她剥桔子皮,她身上的睡衣被沈明轻轻解开,赤裸的双乳暴露在他面前。沈明俯下身,轻轻咬住了她的左乳,还没等她弄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的另一只手早已温柔地在揉她的右乳,她被他弄得很难受,试图想昂起头来,无奈身子被他吮吸着她乳房的头颅压住,喘着粗气语无论次地说道:“你是我的,我就知道你是属于我的,你是我老婆……”陆英想辨解点什么,但沈明吻住,她想张嘴说句话都不能,他双眼通红喷射着火。她用手竭力想推开他,无奈沈明力气比她大,加上他像头鹅一样在使劲,迫不及待地进入了她的体内。陆英突然感到一阵委屈,觉得自己有一种被强奸的感觉,她冷冷地拍一下他:“够了吗?”
她来这么一下,沈明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从高空急速下坠,他直起腰,似乎感到听错了,但又觉得很真实,真实到犹如看着指针走动的嫖客。他凝视着陆英说:“你真不想跟我过了”。
陆英觉得既然早摊了牌,耗下去还是个耗,就说:“是我不好,你就放弃我重新选择你自己的生活吧。”
沈明露出困惑的神情望着陆英:“你觉得合适吗?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了人,他是谁,让我见见,如果比我强,我甘愿退出。”
陆英摇摇头。
“那么我们夫妻好好的,离什么婚,你总要给一个理由我吧。”
陆英说:“我也不知道给个什么理由于你,我只想我们是时候分开了。”
沈明似乎一点也没听见进去,反倒更加坚定地说:“你使出什么招都没用,你这辈子都是我老婆,谁也不要想从我身边把你带走!” 说罢,他从她的身上滚落下来,直直地躺在床上,没再说一句话。
清晨,陆英醒来,望着沈明出门上班的背影,好一阵子发着呆,她总闹不明白这次跟丈夫提出协议离婚,是对还是不对。通常人看起来,对敦厚老实的沈明非常容易解决的事这次却变得并不容易,甚至有点让她束手无策。这继续打算把婚姻进行到底的男人是强大还是懦弱,这一轮较量陆英眼里看起来非常愚蠢的沈明,好像不是她所认为的那么愚蠢,不仅让她感到很聪明还感到有点软里带狠,这种狠劲是她从没有领略到的。一阵风吹过,落下片片树叶,陆英望着屋外地面上的残叶,一丝无奈掠过落寞的心头。沈明说的也在理,离婚还是需要一个理由的,但为什么自己老是拿不出一个理由呢?
陆英很焦虑。她坐在房间的梳妆台前化妆,发现镜中的她是那么的假,厚厚的脂粉掩盖了疲惫的脸,随着手中的粉饼不停地来回擦动,露出她半是脂粉半是素净的脸,她呆呆地望着觉得就像是她现在的生活,表面上与沈明过着婚后的小日子,但事实是……她看了一眼那张床。
她记不起从什么时候起,她与丈夫之间的性生活产生了厌倦。回想之前那些他俩同枕共眠的日子,有时只要她一碰到他的身体就会产生一种激情,这种激情不知是从她的体内迸发还是来自于她的骚动,她接受沈明对她的呵护是那么的如饥似渴和无止无休。有一次,她竟然要了再要,一晚上做了好几次爱。陆英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如人意,倒让她感到犹如干旱的田地遇上大雨般滋润,使她面色红润,精神抖搂,做起事来精力充沛。不了解她的人,以为她有了什么喜事。唯有她心里清楚,是丈夫在床上对她施展的魔力产生出的不能言说的效应。那段时间,她过的要多滋润有多滋润,俩人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做不完的事。他俩总是同进同出,唯恐少了对方而感到没什么意思。奇怪的是,五年过去,人还是这个人,房子还是这幢房子,床还是这张床,她对他却好像没有了先前那种如胶似漆的感觉,有时对他还产生出一种莫明的反感和厌烦。是她对他的感情发生了变化,还是人本身就喜新厌旧,对一个人相处久了容易产生厌倦,有弃对方而去的念头?
陆英不得而知。她发现自己好像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有时连做工作也倦怠起来,不像以前那样做事像上了发条的钟正儿八经地摆,能懒则懒,忙时她也会偷懒,当她意识到自己这种情绪时,似乎觉得这样下去也不行,令她感到焦虑的是似乎觉得找不到离婚的理由,就像找不到一个正当的借口,不仅说服不了沈明就连自己也说服不了。她何尝不是在努力寻找,有时她似乎好像快要找到了可不知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又飘走了,就像即将要看到一丝光亮的时又突然熄灭了。此刻的她似乎进入了一条幽长的隧道,那隧道幽深而漫长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到尽头。她几乎要崩溃了,她觉得再这样下去婚离不了,却要将自己逼得垮掉了。她觉得无论如何要找到一个理由用最快的速度与沈明离婚。
此后陆英上班下班好似忙个不停,忙什么谁也不知道。她不像往常晚饭后喜欢窝在家里看看书和电视,而是吃完饭就打扮得漂漂亮亮亮往外跑。沈明问她去哪儿,她也没给个准信,只说:有事。起初,沈明也没觉有什么异常,渐渐地,他感到陆英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有一次竟然凌晨两点才回家。问她,她先是不作答。问急后,她就没好气地说:我都已经跟你离婚了,你管什么管!她的行为在沈明看来或许已超出了他的想象,他的脑子不断出现不好的预兆和念头,想着她打扮入时身上又散发着一股浓浓的烟味和酒气,沈明隐约觉得她该不是在舞厅或是在酒吧?!那是些什么地方,沈明是个传统得有点古板的人,想着妻子竟然会去被他视为一般正常男女都不踏入半步的地方,他忍不住情绪激动起来:“你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竟然喝那么多的酒还抽烟。”另一半话他没敢说出来,你究竟想变成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你看不惯是吧!”谁知陆英一听两眼通红,脚步直逼他跟前:“我就知道你看不惯我,我告诉你,你看不惯我,我还看不惯你呢!既然你看不习惯,为什么你不跟我离婚,在协议书上签字!”她边说边朝写字桌前走去,接着打开抽屉,拿出那张离婚协议书,转身朝他面前晃动。
沈明一见她的架势,不由得涌起一阵忿怒:“我知道你是看我不顺眼,所以在变着法想跟我离婚,离婚对你我有什么好呀?我倒不明白了。如果你认为我离开你对你来说是一种解脱或许说是幸福,那我现在就可以成全你!”说罢,他一把将协议书从她手里夺过去,瞪大眼睛在上面扫了一下。
“好啊!你不签,你就是懦夫。”陆英嗓音拉得老高,似乎有点不达到目的势不罢休的气势。
看来她是真的不想跟我过了。沈明心想。可理智还是让他犹豫再三,他瞅了陆英一眼,不知怎么心里有点想哭的感觉。他不明白之前好好的她,为什么非要跟他离婚?
陆英看他不吱声,唯恐他不答应似的,急得直嚷嚷:“你不是说爱我吗?”
沈明听后:“是啊!我说过。”他有点茫然地望着她,不知她说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亏你还承认,爱我你为什么就不肯成全我呢?!”
沈明一听此言,就结巴着指着陆英说,“你……你……你,你究竟是……什么嘛?”为了离婚妻子居然以爱的名义威胁他。看来为了达到离婚的目的,她几乎已经到了歇斯底里的地步。沈明似乎再也经受不了这番折腾,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妥善处理这份来之不易的爱情和婚姻?
“是不是你还想之前那样问我要个离婚的理由?”陆英理直气壮地质问。沈明听罢,觉得是又好像不是,他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一句话。
见他不说什么,有点意外,愣了一下,嚷嚷道:“离婚好像不需要理由,就像当初我俩结婚一样,也不需要什么理由。如果说有理由的话那就是我爱你,现在我与你离婚那就是我不再爱你了!”临了,她盯着沈明。
沈明一听,脸色苍白,人傻了一般,握在手里的那张纸开始抖动,他缓缓地朝写字桌走去。他从笔筒里掏出一支笔,俯下身,在纸上签下他的名字。随后他什么也没说,走到衣橱前取出几件自己平日穿的衣服,塞进旅行包,又进洗手间拿上毛巾和牙刷,走到房门前拧开锁,带上房门走了。
陆英不敢相信地望着沈明的离去,她觉得关上的不是房门而是丈夫的心,此刻,几乎听不到一丝门的响动了,但她心里好像扔下了一个炸弹,刚才还情绪激动的她,呆在那里。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却如她所愿,当期许以久的愿望降临头上时,她却发现自己有点茫然不知所措,甚至夹杂着一丝失落。难道自己对沈明还抱有幻想?还是对沈明仍存有一份难以割舍的情感?不是天天盼着与之离婚吗?如今愿望真的实现了,还有什么可感到失去什么似的呢?
她走到窗前,透过窗户往外眺望,一弯冷月悬挂漆黑的夜空,院中的桂花树拖着长长的影子,显得格外清凉。院门开了,有人走了出去。是沈明。陆英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心里竟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她叹了口气,转身走到床前。墙上的那朵玫瑰花依旧绽放,红得令她有点心颤。她躺在床上,似乎感到心口有什么东西在燃烧,她蓦然想起,这朵玫瑰是沈明挑选后缀入镜框的,悬挂上去的那天,她站在一旁,很幸福地望着沈明。沈明说以后我俩的日子就像玫瑰那般红红火火,可她却说,她喜爱这张床胜过玫瑰,玫瑰会凋谢,床却不会,它会永远承载着他俩的情爱卿卿我我直到永远。说这话时,犹如昨天,而如今沈明走了,独自留她一人坐在这张床上。她想着沈明不知此时去向何方,更不知自己该如何去面对之后的一切?
极度的疲惫使她瞬间产生了困意,朦胧中,她仿佛觉着有一孩子向她走来,似笑非笑,她有点心虚,也有些好奇,仔细一瞧,竟是团血肉模糊的东西。她似曾相识又好像没见过,一阵风吹来,她好像清醒很多,她想伸手去抓他,他却竭力躲着她,他的表情似哭似笑。她冲过去试图抓住他,他惊恐之极,“唿”一下飘走了。陆英一下惊醒过来,大汗淋漓地抱住双膝坐在床上,她惊恐万分地想着方才的梦境,耳边响起妇科医生曾经对她说过的话:你的任性会导致以后有可能再也不会怀上孩子了。她以为医生说说而已,可过去五年了。看来这事是真的。她忽然感到一种极度的孤独感伴随着一份莫名的恐惧排山倒海向她袭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瘫倒在床上,随后将头埋进沈明刚刚的睡枕上,抽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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