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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恋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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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人

作者:傅玉丽      进入个人主页      阅读:4013      更新:2019-10-27

       我们这个地方讲普通话的人不少,不知道的人来了,以为我们这里是个好发达的地区。情况恰恰相反,因为位于中部老区,国家为支援我们建设,从外面牵了许多厂矿过来,而且当年知识青年下乡的时候,许多上海知青也下到了这里。他们不说本地土话,说上海话我们又不懂,所以他们跟我们讲话,或者我们跟他们讲话只能讲普通话。
       就拿我们厂来说,我们厂环境可以说山青水秀,走了一村又一寨,爬了一山又一坡,当初的上海知识青年冲出城市,一见到绿色的田园,起伏的山峦,不时掠过蓝天的鸟儿,水面跳出的野鸭,着实兴奋了一阵,只是这兴奋感随着路途的遥远越来越减少。到累得半死,几乎看不到人烟也再无兴致欣赏什么美景的时候,厂子到了。备战备荒需要嘛,一个水电厂怎么能修到城里呢?他们之间讲上海话,我们之间有的讲本地土话,有的学着讲普通话。无形之中,我们这里讲普通话的人显得比较多。
       上海知青刚来时不少,后来陆陆续续走了,余下不多了。我们车间就有一个上海人,他除了跟妻子讲上海话,跟我们都讲普通话。只是他们的小孩就跟他们不一样了,这些小孩跟我们都讲本地土话,回家就讲普通话。

       这个上海人一次次想走,可就是没有走成。女儿就是在我们厂里生的。一年又一年,如果他不讲普通话,你一点也感觉不出他跟我们有什么不同。你看,山风吹的粗糙的面皮,像生了许多蜂窝一样,黑黝黝的肤色,那是在水库里游泳晒的。经常穿着工作服,蓝色的工作服上又沾了煤灰或油污,浑身粗壮无比。倒是他的妻子,当年的水灵圆润不知道为什么到了有山有水的我们这里倒变了,皮肤干干的,人也像一条晒干的鱼,干瘦虚弱。我们都叫她干鱼。

       听车间师傅讲,当年这两口子没少吵架,只是不像厂里其他夫妻,他们是关着门吵。跟你讲了不要生孩子,不要生孩子,现在好了,以后我们怎么回去?上海人对干鱼吼。我也不知道怎么有的?有了,还能不要吗?干鱼也不想要,生了孩子以后可怎么回去啊。可不要打掉她作为女性的母性意识突然升了下来,又受不了。也许她想的有道理,生了孩子后,她感觉自己不像以前那么站不住坐不住了,每天要系挂着孩子,心里都没时间想其他的了。

       老李啊,上海人听到别人这样叫他时,吓了一跳,什么时候小李变成老李了。一晃就这么多年,时间不饶人啊。以后小囡大了,咱们做亲家啊。车间的师傅跟他打趣。在电厂,都是亲连亲,亲攀亲,亲上加亲,我们最爱讲的就是谁家儿子跟谁家女儿结婚了,谁家公公跟谁家媳妇打连(偷情)被婆婆发现了。哎呀,听说那媳妇跟儿子从来不出水,用猪毛引都不行。公公一上,浪得很呐,她还骂老公不行咧。嘻嘻,哈哈……车间里每天就回荡着我们的笑声。上海人开始不笑,后来也跟着笑了。

       笑过后,上海人看着女儿,皱了下眉。过来,小囡。他用上海话说。
       小囡睁着清亮的眼睛,像个干净清爽的瓷娃娃扑向了他。他摸着小囡柔软的头发,眼里亮了一下,但那光却像流星一下滑过,脸上随即罩上了一层暗影。小囡,你以后可要回上海啊。他抱起女儿,小囡温热细腻的皮肤像一团火,让他心里涌上了一股热流。自己回不去了,女儿还可以回去嘛。这念头一出来,他高兴了起来。啊啊唔唔地进门跟干鱼讲了半天上海话。

       小囡虽然听得懂家里爸爸妈妈讲的上海话,可不知为什么,她一句也不会讲,也不想学,觉得怪怪的,跟别人讲的不一样。倒是讲起我们的土话来更地道,所以跟爸爸妈妈她讲普通话,到了外面讲本地土话。她像一条小鱼不觉中慢慢长大了,我们看她越长越像上海人,皮肤出奇地白嫩,细腻得像绸缎,虽然讲土话,却一看就不是我们本地人。是哪儿不像呢,除了长相,还有其他我们说不出的原因。十五岁就像个大女孩子。

       一年又一年。一次上海人回上海时,上海亲戚说,咦,侬口音啥时变了呀。这个小囡讲的是什么话呀。他呆了一下,说不出的难受。口音变了?自己怎么不知道呢,就像失去了血液而自己一直不知道一样啊,他感觉到虚弱得很。什么时候口音变的?在厂里人家可是说他讲的是上海话呀。再看女儿,她和当地人一样讲的全是土话,一下子,他有点愣了。
       如果说自己的口音还存在着疑问,那女儿的口音,就像一个证明,至少证明他们已经和上海隔绝了。在四处环山的水电厂里,在简单重复的工作之后,上海人连想女儿回去的念头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变麻木了。他沉默寡言,上了班就回家,再不就去游泳。

       每月干鱼买的卫生纸越来越多,上海人奇怪她怎么一个月来两次月经。干鱼说,是小囡用的。这下,他好像突然发现小囡成了大姑娘了,不是当初那个瓷娃娃了。他四处转悠,像只狗一样耸着鼻子。邻居家门前转着好几只狗,家里的母狗抓着门汪汪汪地要出去。邻居说,她发情了,每天一大早就要出去。果然,他看见那条黄色的母狗门一开就往外窜,然后和门口转着的公狗一起跑开了。妈的,别给老子配个杂种回来,邻居骂了一句。

       小囡,虽然衣着很普通,也不打扮,讲的是本地土话,可她身上总有种城市女孩子的气息在往外跑。看到她,他眼睛都有点湿,心里痛了一下,怎么能让小囡呆在这里。

       只是,自己有什么法子。自己这半辈子就是因为没有法子才呆在这深山里的。他想到这些,恨不得跳进水库里不再起来。也许那时候他也感觉到自己永远走不出这深山了,女儿也一样。在这里,要吃有吃,要喝有喝,而且新鲜的鱼、新鲜的笋、土鸡、土猪和当地土酒,什么都有,又山青水秀空气清甜,有什么不好呢。自己哪次回上海不是看亲戚的脸色,看他们好像在看乡下人的眼神,在他们眼里他已经不再是上海人了。其实那帮亲戚他们活得有什么啊,十个里面八个下岗,在上海是最下层的。自己还比他们单位稳定,工资高呢。不觉中他也说不出是哪儿让他不愿意回去了。女儿连上海话都讲不来,回去有什么用?何况她也未必想回去。看她那样子,到了上海就吵着要回家,上海不是她的家啊。

       他一会儿心里安稳无比,一会儿又不知在想什么。一看到小囡,又急起来,好像有什么事情没有做。前几天上厕所,他起来后发现纸篓里一片红色。干鱼月经还没到啊。突然,他反应过来,是小囡的。雪白的卫生纸上一团团红色的血,刺眼得很,他眼睛有点发晕,心里突然一阵慌乱,好像被狠狠刺了一刀。红色,血;血,红色,就是宣告女儿的长大啊,就在宣告一种现实啊,就是在跟自己说,小囡长大了,在这里长大了,而且要永远呆在这里了。

       真要呆在这里了?这怎么行?可是不行,又怎么办?自己一没有办法,二已心灰意冷。这里的人,在这里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工作,在这里结婚;再在这里生孩子,孩子再在这里生长、工作、结婚,这些电厂人一代代不就是这么过的。都是一家人,一个大家庭,根系深远,枝干粗壮。团结就是力量,办起事来方便无比,何况又是那么庞大的一个家族。他们这些上海人算是受够了他们的排挤、嘲弄。

       小囡最终也会成为他们这家族链条上的一环吗?他望着小囡,看到小囡冲他一笑,点点头,伸伸腰肢,全身放松,一下变成了一个小铁环。还拼命打开一个小口,像泥鳅在渐热的锅中往凉豆腐里钻一样,正往另一个大链条上套。他去拉她,感觉又湿又滑,急得叫了起来,这一叫把自己叫醒了。正是夏天的中午,干鱼上班了。他有点发怔,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然后进了女儿屋。小囡穿件无领无袖褂子,绵睡裤,隆起的胸部像两只要飞出去的小鸟儿正躺在床上。
       小囡一下也醒了。爸爸。她不知道爸爸来干什么。
       小囡,醒了。
       唔。女儿的手臂像假的石膏,那么白那么嫩,还肉乎乎的。
       他坐过去,坐在小囡身边,把手放在她肩上,搂着她。一股清甜甘爽的气息直冲他鼻子。他突然想哭。这么好的一个女孩,以后怎么能给那些乡巴佬。他拍拍小囡的肩,抽了几个鼻子。爸爸,你怎么了?小囡不知道父亲为什么难过。

       没什么。爸爸是看你长大了,快成大人了。他一字一顿。小囡感觉到,爸爸嘴里惊喜和惋惜像两只脚走路一样一先一后都涌了出来。
       我长大了,有什么不好吗?小囡脸上的绒毛闪着光。
       大了,以后就要离开爸爸妈妈了。他的声音有了点哭腔,另一只手环住了女儿。
       我不离开,爸爸。我不离开你们。我怎么会离开呢。原来爸爸是因为这个难受,小囡听懂了,她抱住了爸爸的手臂。不离开?不离开,就要在这儿结婚生子,终老一生了。他想,感觉耳朵像扎了根刺,又好像见到了那团血一样,眼前都有点晕了。
       上海人闭上眼睛,轻轻拍打着女儿的手臂,说不出话来。女儿是听话的,他有点高兴,像在肯定她一样,他的手轻拍完手臂,又轻轻转到了脖子、肩膀,像一条缓缓游动的小溪在小囡的身上抚摸着,心里充满了慰藉。

       小溪在小囡的身上流动,小囡的心随着小溪的流动跳了起来。十五岁的小囡还没被异性摸过,小时候被爸爸抱除外(那些感觉都不记得了)。现在爸爸的手,一个大人的,男人的手在她身上慢慢走着,她汗毛耸了起来,胸脯也如波涛起伏。想推开,又不想推开。是爸爸,不是别人,爸爸总是为自己好的,怎么能反对呢。不想推开,因为她感觉一种从脚底升起的异样的舒适和好奇。
       她脸上像擦了粉似的柔和、光滑,又散发着玫瑰的芳香。上海人像是无意地在拥抱、爱抚女儿,就像小时候一样。他的手沿园园的肩滑到了胸部,那里绵软饱满,像成熟的桃子。他心抽动起来。他的手又摸向了小囡的腰,那里如山脉的起伏处,正好有了一个收势,盈盈一握。
       爸爸。小囡还是忍不住叫了一声。她脸红了。
       小囡,上海人的声音贴着耳朵像小风吹来。爸爸和你是一家人,一家人。
       一家人。小囡想,是啊,是一家人。一家人吵架,吵完还是一家人;打架,打完还是一家人。可跟别人就不行了,就成了敌人,成了仇人。一家人说点什么,做点什么都没什么的,都会过去的,还是一家人。何况是爸爸,何况自己一身都在轻颤,像风中的树,毛孔也张开了,好像一直在等这个时候。每回洗澡的时候她看着自己的身体一天天变化,脸像满月,胸部像藏了两只鸟,腰肢像细脖子花瓶,大腿像惊叹号一样丰润,就想,这是自己吗?她不敢相认。水流顺着身体冲下,流遍全身,她就站着不动,任由水流冲刷着,冲刷着全身的每一个角落。好像一双手轻轻地在自己皮肤和全身弹奏着,弹力十足又轻柔无比。而前几天来月经前,她浑身像上足了发条,紧绷绷的,就拼命地洗澡。

        现在她又感觉到了那种弹奏,小溪水流般的弹奏。不觉中她感觉自己在渴望什么。
       上海人身体也热了,眼前升起一片红红的彩霞,连房间好像都飘浮起了一股红色的浮尘。不能让自己的女儿就这么给了那些乡巴佬啊,这不是要他的命吗?小囡。女孩子长大了,就要结婚嫁人。上海人一下跪在地上,抱住了小囡的腰。
       以后你会有男朋友,有男人的。他的头低着,小囡看见爸爸黑发里面露出了一些平时从没看见的白发,像件破衣服,心收了一下。
       男人。这个词让小囡脸都热了。怎么跟男人在一起啊。她想,可想不出来。不想,可又忍不住想。
       就跟爸爸和妈妈在一起一样,吃饭睡觉都在一起。上海人又说。女孩子长大了,都要先跟爸爸这样的。你别怕。

       上海人的下面像岛屿立在海面了,他的手伸向浑身发软发颤的小囡的裤子。小囡一下缩起了双腿。她又期待又迷惑。不怕,是爸爸。你生下来爸爸就看过。上海人的声音柔和亲切,跟他的外表一点也不一样。是啊,是爸爸。爸爸又不是流氓。 小囡的腿松开了,好像听到有声音在耳边响。一家人有什么呢。
       她的裤子脱掉了。她倒在了床上。爸爸趴了上来,有个硬东西,还带着毛蹭到了她的身体。

       小囡,女孩子都要跟爸爸这样的。上海人一只手抚着她的乳房,一只手摸着她的下面。小囡的下面一下就湿了,他抽出手开始一点点进入,进得小心翼翼,像个认真的仆人,或者说像个在深山探宝的人。轻轻的,轻轻的,像一阵风,小囡觉得下面被那阵风吹来吹去,吹得越来越湿,嗓子却越来越干。下面好像也有个嘴在张开,要吃点什么。她的身体回缩后又迎了上去,她没发现自己还这么柔软,嘴好像越来越大了。上海人突然提高了速度,下面的风变成了台风,挤进了那个嘴里。  啊,小囡叫了一声。

       又是血,又来月经了。小囡吓一跳,下面好痛,身体却又像在飞。不怕,多做几次就好了,上海人也看到了红色,像月经一样的红色,他像斗牛一样兴奋。与其让这把刀刺向自己,不如自己先刺过去,对,就像现在这样。好啊,这血就是他胜利的标志,就是他战斗的象征。他拿着纸轻轻地为小囡擦着,又抱着小囡轻轻拍着,像抱个婴儿。小囡想,他们刚才做了一家人的事儿。

       小囡,上海姑娘小囡,现在十八岁了,上高中,我们都认为高不可攀。她越来越漂亮了,就是任何一个动作,比如一个抬手,一个投足,反正像古人说的那样,举手投足都散发着一股味儿。我们说不出那是什么味儿,反正和其他女孩子不一样。简直就是一个大磁场,吸住了我们。显得大方可爱,又逗得我们心跳;想接近,又怕接近。

       子弟学校下了课,那帮学生都喜欢到车间转,一些女孩子找我们青工玩。我们也找她们玩。只是,她和我们玩时,又有点一本正经。那次我约她看电影《庐山恋》。坐在礼堂,她不停地吃着我买的瓜子,看都不看我一眼。看到张渝和郭凯敏穿着接吻,我心里像在打鼓,她却嘻嘻笑了起来。我把手伸向扶手,装作不经意碰了一下她的手臂,她马上挪开了。我又移过去一点,她又挪开了。我再移时,她叫了起来,你坐歪了。几次下来,我失去了耐心。

       我想起来和她们班上小青看电影的情景。我们看电影时,电影上演什么,我们就偷偷学什么。小青看上去古板得很,走路目不斜视。可进了黑咕隆咚的礼堂,就变了人一样,我们又摸又抱,还趁电影里光线暗的时候亲嘴。我以为像小囡那么大方的样子,肯定比她来劲,没想到她却是这样的,真扫兴。

       其他几个哥们儿也约过小囡,不知他们怎么样。第二天,我还没问呢。大力对我说话了,小子,昨晚难受吧。哈,上海妹子真他妈不行。怎么不行。我问。
       我约过她,她妈的,一点味儿都没有。什么也不干。
       ……我不知说什么好。
       我知道你昨晚约她了,是不是一点味儿都没有。大力有点幸灾乐祸。

       上海人总会算好小囡的经期什么的,没有让小囡怀孕,也没让干鱼知道。有一次两人做一家人的时候,干鱼回来了。她那天不知为什么提前下班,又没去菜场,而是直接往家里赶。好像晚了赶不到什么似的。事实也是如此,她再晚一分钟就什么也赶不到了。就是这一分钟,她赶到了上海人正光着身子趴在裸体的小囡身上。

       你……她发现自己不会说话了,还别过了脸去。丈夫起来了,套了个裤头,把她带到了他们自己房间。一个小时之后,小囡以为的他们会和从前一样又吵又打根本没有。她什么也没听到。干鱼出来后就去做饭去了。

        真是一家人,做一家人的事,妈妈也不会讲什么的。不仅这样,吃饭时候还一个劲儿叫她多吃点。好像她以后就吃不到了一样。

       以后吃妈妈菜的机会就少了。正这么想,妈妈真这么说了。
       看来一家人就是一家人,不管干了什么还是一家了。小囡想,爸爸说的没错,妈妈肯定知道自己和爸爸的事儿,可那是女儿长大了必须要做的。妈妈不计较。爸爸说的真没错。她感觉自己好久没体会到这种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感觉了。

       当时,上海人带着干鱼回到他们自己屋里,压着嗓子只对干鱼说了一句话。我们这辈子回不去了,她也一样。怎么能便宜了那些乡巴佬。干鱼愣了下,那你……我又不是和别的人。上海人有点不耐烦,不屑地皱了一下眉。
       在我们厂里,因为离外面太远,找对像都是你找我家的,我家再找他家的,他家再找你家的,全厂几乎全是亲戚,都是一家人。小囡在这里也一样,跑不出这个套儿。只不过她就不再是上海人了,而是我们本地人了,将来下一代更是如此。何况她现在还有什么能证明她是上海人呢?干鱼不可能不知道这些,下放这么多年,呆了这么久,这里就是自成体系的,谁能跑脱。他们上海人走得太多,几乎没有了,倒形单影只,形不成气候,总受本地人欺负。关键当初就是她拉着丈夫来的,现在总觉得心里有点说不过去似的。要是不来,或者说不是她拉着来,她还好受一点。现在丈夫这么一说,她一下哑了。
       干鱼心里一下就想清了这些。对自己的女儿她太宝贝了,只是这个女儿连上海话都不会讲,只会讲本地土话,还是自己的女儿吗?她总有说不出的失望,看着她跟当地人越来越像,哪有当年自己上海小姐样的洋气、高傲、作派,她烦透了。这里的女人都说她妖得很,为了去掉这个妖,她低眉收胸,唯唯诺诺,尽量像她们一样。现在比她们还像她们了,只是她们从开始的惊喜又变成了失望和鄙视,搞得她自己也烦自己。真是要便宜了这些乡巴佬吗?不行;她才发现自己一直赌着一口气。丈夫也一样,这个男人已经跟在上海时完全不同了,变得像乡下人一样粗鲁,他也有一口气啊。
       从此干鱼养成了好爱锻炼的习惯,没事就上山,在山上至少转上半天。

      小囡后来学习也不行了。可对我们来说,这有什么呢,她本来也不是太好。电厂子弟哪个喜欢读什么鬼书,反正可以顶替进厂的,又不是没工作。女孩子更是如此,读什么书?读了还不是嫁人,有什么用。我们厂里的孩子都这么想。就比如           我,才十九岁,就顶替进厂参加工作了。

       我心里不甘,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不喜欢玩?我不相信。肯定她是装的。上海人就是会装,做作得很。就像猫捉老鼠,一下就捉到了肯定就跟喝白开水一样。就是吃肉,新鲜肉哪有腊肉有味儿。这种有点挫折的交往倒像冬天的腊肉吊起了我。小青他们现在就让我倒胃口。我天天盯着她,终于找到了机会。她家上海爷爷死了,爸爸妈妈回上海去了,就她一个人在家。

       那天放学,我约他去山上看蜂窝。我对她说我发现了一个大马蜂窝。
       真的,她眼一亮,就跟我走了。
       可是哪儿有蜂窝,我也不知道,自然找了半天也没有。哎呀,肯定被人捅了。真可惜。我装作走不动坐了下来。我看出来,她也走不动了,有点喘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她坐在了我身边。这时夕阳正映红了半边天,一片灿烂的云霞把一切都洒上了朦胧瑰丽的颜色。山风轻轻吹来,像一只温柔的小手抚摸着我们,山里面一股清香扑鼻而来,而随着她的喘息,身上一股巨大的体味儿冲进我鼻子,撞得我的头晕晕的,可能人这时候最容易想干点什么。我就是这样。

       小囡也是。所以当我们躺下时,我硬得不行了,我一下扑在她身上,像鸡啄米一样在她脸上乱亲一气,又扯她的衣服。她没动,我却满头大汗,手忙脚乱,脑袋上直冒热气。吭哧吭哧,我左冲右撞,忙得好一阵子,还没进去就泄了。

       我感觉自己下面有点痛,这让我很意外。只听说女孩子第一次会痛,有血,哪知道自己也会痛。当它终于软下来时,我真想告诉大力,我干了小囡,这个上海女孩子。她不再是上海人了,跟我们一样了。

       还没开口,小囡一句话,让我像被打了一嘴巴。
       你不如我爸爸做得好。
       嗯——你,你说什么?
       你不如我爸爸做得好。小囡语气失望,有点不屑。
       ……   
       再后来上海人坐了牢,我也离开了那里。我宁可外出打工,也不愿呆在电厂,不愿呆在那里终老。他们都说是因为我把小囡的爸爸送进了牢房,不好意思才走的。
       放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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