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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角梅花事

作者:凌仕江      进入个人主页      阅读:14585      更新:2016-01-12

       初秋,从西藏墨脱定点生活归来,妻子告诉我第一件事便是三角梅又开花了。花事就是我们家大事,也是我离家两三月的喜事。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顺手又拍图片若干,给朋友分享,有位师友说:深圳太多了,多得尽管美丽却不必珍惜。我立即回应:有故事的三角梅应该不多。大概一周后的事,闭在工作室为舞台剧打磨台词,妻子忽然来电,快回来看,三角梅开满阳台了。
       这消息来得太过突然,但我极力控制构思被打断的危险与怒火情绪,只轻轻地“嗯”了一声,趁着夜色降临回到家。太神奇了吧,几天不见,就开成这样,啧啧啧!让人无须默念朵数,真是数也数不过来,紫粉的花朵从盆沿一直攀升到天花板的枝尖顶,像是人为挂上去的一串串纸片风铃,这岂止是秋风的恩赐,简直是三角梅迎来它一生好光景,这是几年中难得的三角梅时光呀。妻子在我的感叹里,闭上眼,双手合十,不停地给三角梅作揖示谢。她说,虽然橡皮树、芦荟、吊兰、肉肉,还有藿香等植物还没开花,但它们肯定受了三角梅的盛世感召,你看它们都长得绿蓬蓬的,这是往年阳台没有的气象。
       于是你又热情地给它们浇水了?我问妻子。
       不仅浇了水,还打扫了阳台。妻子自信满满。
       前几天我才浇过水的,怎么受得了?你看盆底都溢出水来,你信不信,它们的根会因水积太重而腐烂。
       妻子耸耸肩,哎,忘记了,是是是,原来很多植物都是被人爱死的。
       爱,没有错,但需恰到好处。
       好好好,你厉害,谁让你是植物医生呀!
       在妻子看来,似乎我对植物过于了解,因为她眼睁睁见我救活过几盆濒临死亡的花草。其实不然,比起茅盾文学奖得主阿来先生对植物的情感投入,我太微不足道。几次与阿来先生同行,无论是青海金银滩大草原,还是天府黑水山沟草地,他的眼睛与相机镜头,随时对准的不是人,而是那些常人叫不出名字的花草树木,在《成都物候记》里,他说:我不能忍受自己对置身的环境一无所知。因此之于花木的亲近,他为一个写作者与一座城池树立了情感之上的牌坊。为了那些远方的花草约见,他抛开尘世人群,另辟蹊径,独自长途跋涉,不虚此行,写就《草木理想国》、《藏地梵花》等令人耳目一新的散文。
       俄国普里什文的《大自然的日历》与法国科莱特的《花事》,也是我常推荐给读友们的作品,他们同自然万物亲密无间的文字给了我警惕,让我时刻提醒自己,没事可以多回乡下走走,尽管身居城市的我们已经难以原路返回,但寂寞的花田与树一定在等着为你孵化孤独的蛋。帕慕克说:我们一生当中至少要有一次反思,引领我们检视自己置身其中的环境。
       三角梅是叶子花属植物的统称,它有一个很不好记的学名,由29个英文字母组成,又名九重葛、三角花、叶子花、叶子梅、毛宝巾、纸花、南美紫茉莉、贺春红……我问妻子喜欢哪一个名字?她想了想,说,还是三角梅好吧。而我尤喜“纸花”,它的形象看上去一点不假,但却有一种透明的脆,这种“脆”代表着纸的质感,当然这需要偏着头,在阳光下20度角观赏,最好是逆光。
       这时,有一种声音响起。
       那定是阳光为花瓣鼓掌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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