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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跑了!”刚才想要上前阻止打人的客人说,“看见警车,就跑了!”

       警察只好做了笔录,走了。警察走了之后,刘敏芳说: “怎么回事啊?警察来了,挨打的反而跑了!比打人的还跑得快!饭钱也没付,盘子碗都摔碎了!真是倒霉透了!”

     “碎碎平安!”几个客人异口同声地说。

       桑可儿说:“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事情过去了,议论了几天,大家也就淡忘了,有一天高水出去买菜回来,一进门就说:“哎,你们看看我把谁给带来了!”他闪身让出了一个位置,后面露出来了一个人,就是那天被打的那个女人,刘敏芳一看见她,马上就过去说:哎,你怎么回事儿啊?警察来了,你跑什么呀!我们这是给你打抱不平,你倒跑了,饭钱都还没付呢!”

       那个女人一个劲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怕报警啊,不能报警啊,要报警我就完蛋了!”说着她从兜里掏出钱来说,“我,我现在付钱,我现在付钱!到底应该付多少钱?”等她把帐结完了之后,桑可儿就问高水:“你怎么找到她的?”

     “可不是我找她,是她找我!”高水一边卸菜,桑可儿在旁边帮忙,他们一边聊天,高水说,“我这不是一早去进食材吗,从批发部出来,就看见她蹲在我的车后面,我要跟她说话,她拼命摇手,还这样……”高水把食指压在嘴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既然她不让我讲话,那我就不敢出声了,不知道是什么状况嘛。可是我一拉开车门,她就钻了进来,我说:‘唉,你干嘛?’她一直给我作揖:‘大哥,救救我!他们又打我!’我一看,还真见过这人,反正她还欠着咱们的钱呢。就带回来了。”

      “您到底是有什么难处,给我们说说好吗?”桑可儿回到大堂,见那个女人坐在那里,一脸的茫然无措,就问她。这个女人把自己的袖子卷起来、裙子也掀起来:“你看我,真是遍体鳞伤啊,我已经被他们两个人打得,快活不下去了。”

      “他们两个人?到底是谁呀?”桑可儿给她倒了一杯水说,“坐下来慢慢说,反正现在还没开门呢,跟我们说说吧。”女人总是好奇的。刘敏芳和陆凤霞也各自带着自己的茶杯坐了下来,一起听她叙述。

 

       盛欣怡,在国内原是一间公司的白领,小模样挺招人喜欢的,细皮嫩肉、白白净净,微微一笑,腮边两个酒窝,十分俏丽。因为和上司不清不楚,被上司的老婆百般刁难,闹到“有我没她、有她没我”的地步。在这种选边站的游戏中,赢的99%是原配、大老婆。只有1%的小三有机会上位,盛欣怡也没能混进那1%。

       公司的老板把她抱在膝头,搂着她的小蛮腰,亲着她的脸蛋,说:“小欣欣,你知道我心里爱的是你,可是你看,那母夜叉非要我辞退你,我也是没办法呀!这样吧,我给你一些钱,你先到美国去玩些日子,顺便考察一下市场,等我把这边的事处理好,我到美国去给你开一间分公司,那时,咱们在美国双宿双飞,岂不自在?”

       她就真的信了那些甜言蜜语,对于脱离大老婆的视线的“双宿双飞”存了甜蜜的幻想。她于是持旅游签证来到美国。等来等去,不仅没有等到分公司,连老板都联系不上了。越玩钱越少,但也不敢贸然回去,不知道回去会是什么在等着她。想着不如就在这里待下去,忘了那个骗子男人。然而也不知道应该怎样才能留在美国,更不知道以后的饭票在哪里。后来有人就给她出了个主意,说可以假结婚。还帮她介绍了一个白人男子,那人自称是警官。讲好了4万美金,结婚付1万,拿到临时绿卡,再给1万美金,等到拿到正式绿卡之后,离了婚,再把最后的2万美金给他。盛欣怡觉得警官最懂法律,应该不会有假,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结婚之后,盛欣怡发现她的“丈夫”有一个女朋友。不过她不在乎,反正是假结婚嘛。开始时,他们俩在楼上,盛欣怡在楼下客房里,还算相安无事。但是有一次,她正在自己房间里看电视,那个女人在楼梯上喊她:“Cherry! Cherry!去买两打啤酒回来!”她虽不情愿,但是为了绿卡,忍气吞声地,还是买了。从那以后,他们两人白天黑夜地在家鬼混,也不见“警官先生”去执勤。他们还经常要她做饭给他们吃、买酒给他们喝,当然钱是不会给的。有一次,“丈夫”打电话回来,说女朋友过生日,要盛欣怡准备蛋糕和龙虾晚餐。

       盛心怡说:“我,没有这么多钱,你可不可以……”

       “不可以,没钱你就去挣!要不然,就离婚!你的绿卡就别想了!”没等盛欣怡的话讲完,“丈夫”就打断了她的话。

       晚上,“丈夫”和他的女友酒足饭饱之后,到楼上去,做爱的声音很大。盛欣怡听着心烦,就把电视机的声音开得更大。不一会儿,楼上房门被猛地推开,“丈夫”的女朋友冲了进来,一言不发,揪住了盛心怡的头发,挥拳就打。盛欣怡大声呼救,她的丈夫也跑进来,没有阻止女朋友,反而抱住了盛欣怡的双手,让他的女朋友尽情地把盛欣怡暴打了一顿。从此以后,就像猫吃顺了嘴一样,隔三差五地,两个人就打她一顿。为了绿卡,没有办法,她只能忍着、忍着。有一次,男人跟她要钱,她说实在拿不出钱来。“丈夫”就说:“好,没钱是吧?那就离婚,看你绿卡还要不要了?”

       盛欣怡哀求道:“我真的没有钱了!你们俩吃饭、喝酒都是我的钱,我怎么养得起你们两个人?”

      “丈夫”抓住她的肩膀,摇晃着她,说:“你还不情愿了?不情愿可以离婚啊!你不用废话了!没钱不是吗?那你跟我做爱,做爱一次,可以抵200美金。”

       盛欣怡哆嗦着说:“我和你不是真的夫妻,我不敢!她知道了,不会饶了我的!”

      “丈夫”松开她,往床上一坐,一边宽衣解带,一边说:“不做爱,就给钱!没有钱,就做爱!你选吧!”

       盛欣怡屈服了。结果当然是被“丈夫”的女朋友发现,又暴打了她一顿。而她的“丈夫”,并不因此而放过她。不管她愿意不愿意,也不管时间地点,想起来就上。当然只要被他的女朋友发现,一顿暴揍是免不了的。

 

     “那天她来餐馆打我,还是为那件事。我早就是遍体鳞伤、体无完肤了。我忍着这些,就是为了绿卡。”盛欣怡抽泣着说。

      “这么活着,太……”桑可儿不知该说些什么,毕竟每个人的想法不同,追求也不同,愿意付出怎样的代价,去达成怎样的目的,完全是因人而异的,作为外人,不能评判,毕竟“彼说长 此说短 不关己 莫闲管”嘛。

       陆凤霞却说:“这不对劲啊!你说他是警官,见过他警官证件吗?”

       盛欣怡说:“我见他穿警服的。”

       陆凤霞说:“还是不对,即使是在婚姻之中,强迫的性行为,也算强奸!你可以告他!”

      “那不行啊!”盛欣怡连连摇头,“我要是告他,我这假结婚不就露馅儿了吗?我这绿卡可就前功尽弃了。不行,不能告他!”

       桑可儿说:“难道就这样忍着不成?任他们予取予求、敲诈勒索、殴打蹂躏;生活上的奴役也就罢了,还有性的奴役!你怎麽能忍受呢?”于是,停顿了一下之后,“听我说,要不,明天你来找我,我带你去找个律师,咨询一下。”

       第二天,桑可儿请了个假,带着盛欣怡去找了陈其友律师。

 

       一转眼,小哈姆一岁多啦!菲菲是焦急万分哪,老公死了,自己的绿卡是不可能转为正式绿卡了啊。听说桑可儿要带盛欣怡去看律师,她就对桑可儿说,可不可以把自己的情况也顺便咨询一下。可儿说:“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你的隐私,不如你自己去问。你跟我一起去餐馆,那个盛小姐在那里等我,咱们一起去见律师。”

       陈律师接受了盛欣怡的案子之后,菲菲就说:“陈律师,我的情况也想顺便咨询一下。”

       律师说:“每一个案件都是独特的,不存在‘顺便’这回事。”

       菲菲连忙说:“对不起,我的意思是说,既然来了,就咨询一下,该怎么收费,我一定怎么付费的。不是顺便。”

        可儿就对盛欣怡说:“盛小姐,咱们俩到外边等吧!”拉着盛欣怡出来,在外边等。律师等他们二人离开,这才对菲菲说:“好,先说明一下,第一次面谈是免费的,立案之后再具体说明收费的问题。有什么问题,谈吧!”菲菲就把自己的事情讲给律师听。律师说:"停,停。我不写小说,不要给我讲细节,浪费我的时间,讲重点。好了,我明白了,你的丈夫死了,你们还有一个孩子,现在你面临着绿卡会被取消的局面。对不对?”

       “对,就是这样。”

      “像这种情况,你老公不在了,你的绿卡肯定是不行了,所以呢,你要用其他的方式,比如说你再结婚啊,那你就可以把绿卡保住了。否则的话呢,你就要等到你的孩子成年之后,由他来申请你的绿卡。那就会旷日持久吧?”

 

       菲菲心里十分焦急,阿方索给的这几万块钱,买了一辆车,买新车,她也不敢贷款,怕留下任何线索被阿方索的家人找到,为了保住孩子,她只能用现金买,花了2万多。三个人的日常生活,怎么也不能委屈了孩子,当然也不能亏待母亲。她眼看着这个钱越来越少,心里觉得坐吃山空不是办法,律师说再结婚。也有人给她出主意,假结婚,她不想做这种事情。她有孩子,结婚就要正儿八经结这个婚,要给自己也要给孩子一个真正的家。她不知道急切之间,到哪去找结婚的对象。后来她的妈妈就跟她商量说:“要不然这样吧,你每天晚上到酒吧去,在那可能会碰到一些人。不要去那种音乐震天响的夜总会,当然要去比较高档的酒吧哟,唱歌啊、听听钢琴啊、小乐队演奏啊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地方会有一些比较高雅的单身汉,也许能碰到合适的。”

       菲菲听了她妈妈的话,晚上就到酒吧间去,但是她发现那个酒哇,还有饮料都非常贵。她觉得不能把有限的生活费都花在这上头,她还有孩子和妈妈要养啊,她也不想喝酒,就要了一杯桔汁儿,一边喝,一边听着唱歌,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真的不知道要怎样去跟人搭讪。可是一会儿还真有人来搭讪来了:“小姐,您的杯子快空了,再来一杯吧?”原来是侍应生,她不好意思,就又来了一杯。橘汁一杯就要两块钱美金呢,比在外面那是贵了不少。她想这样也不行,每天这么花钱可真受不了。以后她就开始学习,看上去是在喝着,吸管放在嘴里,但是杯子里的橘汁一点儿都不见少。这样的话,就不会有人来打搅她,她每天花两块钱,可以在这里消磨整个晚上。

       来得次数多了,很多人也就慢慢混了个脸熟,当然也就慢慢会有些人过来跟她搭讪了。开始的时候来了一个白人老头,就坐在她边上跟她搭讪着,对她非常亲切。菲菲也就微笑着迎合。可是过了一会儿,他就开始动手动脚啦,菲菲害怕了,赶快起身,假装上洗手间,回来之后,就坐到了另外一张桌子上去,避开这个人。但是那个人又坐到她身边来,说她漂亮啊、说她性感啊,然后就说:“要不然,那个,你跟我去,到我家里去,我来给你,我给你看一点好东西!”但是菲菲已为人母,不是不明世事的小姑娘,所以她没去咬这个钩。同时她觉得,这个地方其实并不是一个找对象的好地方,但是,她又没有更好的接触外人的机会。她觉得这里可以听各种各样的新闻,对她的英文确实是有帮助,在没有更好选择的情况下,先这样吧。

       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混到了年底,圣诞节、新年的时候。这是美国重要的节日,酒吧里的人比较少,说实在的,在这边过年呀、圣诞节什么的,能够到酒吧来坐坐的,大都是比较孤独的单身汉。虽然酒吧里灯红酒绿的,布置都是圣诞节的样子,但实际上,反而比较安静。这时候,有一个女人在台上唱了一首歌,大家都非常有礼貌地鼓掌。菲菲在这已经很长时间了,很多人也都慢慢认识她了,每逢佳节倍思亲嘛,就突然有点忍不住了,寂寞、孤独、恐惧推着她跑到台上去,拿起麦克风说:“我来给大家唱一首歌,是我家乡的歌,今天过节,我也很想家,节日总会不由自主地想念家人、想念故乡。”她用粤语清唱了一首张学友的“吻别”唱得非常动情,唱完了之后,整个酒吧安静了几秒钟,接着便是掌声大作,十分热烈。等她下来之后,坐到位子上,很多人到她桌前来,表示很喜欢她唱的歌,有人会跟她聊聊天,她都是以礼相待,微微笑着说“谢谢”。这时在房间比较远的地方,昏暗的灯光之下,远远的她感觉到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她看。她回望过去,因为灯光很昏暗,面前只有一个小小蜡烛,所以也看不清那个人的面貌。但是两个人就是隔着整个房间,互相看着,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过了一会儿,这个男人越过整个房间,不慌不忙地走过来,走到她跟前,说:“你愿不愿意陪我跳一支舞?”

       她就说:“我不会跳舞哎!”

       男人说:“其实酒吧间里的舞,不需要技巧的,随着音乐的节拍,配合着舞伴,晃就行。”

       “那,咱们就晃晃看?”她把手轻轻地搭在男人的肩膀上,在男人轻柔的搂抱之中,两个人随着音乐晃,晃来晃去,晃来晃去,非常缓慢,很放松,晃了半天,她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两个人都不说话,菲菲不时偷瞄那个男人一眼,很普通的白种人,头发和胡须都是金红色的;脸上没有表情的时候,有些冷,向她望过来的时候,就有一丝丝温暖,她总是在四目交接时,迅速避开自己的目光,但还是能察觉男人嘴角有一抹微笑。过了很长时间,这个男人说:“你,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他话还没有说完,冷不防被旁边的一个人撞了一下,菲菲差点摔倒,他把她扶住了,两个人离得很近,那男人专注地看着她,她看不出那碧蓝的眼睛是深冷或者火热,菲菲就有一点不好意思,脸红了。她迅速地与男人分开,各自回到各自的座位上。这时,有很多人来请菲菲跳舞,菲菲那天晚上变成这个舞场里边,最受欢迎的一个人了。等到酒吧打烊的时候,菲菲下意识地寻找那个人,可是没有看见。这时有一个男人过来说:“你愿不愿意陪我出去喝杯咖啡?”

       菲菲客气地说:“太晚了,我就不去了。”

       但是,当她走到酒吧的停车场,又被那个人叫住了:“走吧,就喝一杯咖啡!我已经被你的歌声迷住了!”

       “天很晚了!我家里还有一岁的孩子!我必须回家了!”菲菲又非常害怕起来。

      “反正你已经很晚了,也不差这么一会儿,就去喝个咖啡吧!”正在拉扯之间,突然,这个空荡荡的停车场,有一辆车开了进来,不是别人,就是刚才跟她跳舞的那个人。

      “你还没走啊!”他大大方方地过来同菲菲打招呼,那个喝咖啡的主,见状知道没有希望,就走开了,男人对菲菲说,“我落了一件东西,进去找一下,你等我一会儿。”不一会,他就拿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出来了。

       菲菲问他:“找着了?没丢什么要紧的东西吧?”

       “没什么,都是工作中用的。”他看了看菲菲,“洛杉矶的夜里很冷,这里是沙漠型气候,不管白天怎么热,夜里还是冷,到车里坐一会吧!”他拉开车门,菲菲就坐了进去,男人打着了引擎,开了暖气,随手把车上的一件外套递给菲菲,“需要的话,披上。”菲菲接过来,并没有披上,而是放在膝盖上。两个人坐在车里面,就聊了起来。男人说:“洛杉矶也不是很平静,一个人晚上最好不要出来。”

       菲菲说:“我,就是孤独。所以才会来这个地方。”

       “还没有告诉你,我叫威廉,”然后,他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张白纸,写了几个数字,“这是我的电话号码,你要是有什么困难需要帮忙,别忘了给我打电话。”

       “威廉,我叫菲菲。可以问一下,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吗?”

       威廉说:“我在一家保险公司做adjuster。”

       菲菲说:“Adjuster 是什麽意思?”

        威廉说:“打开你的字典,我拼给你,你查字典就可以了。”

        菲菲翻了一下字典,点点头:“噢,怪不得呢!”

        威廉说:“什么?”

        菲菲说:“一板一眼的呗!”

        威廉说:“解释一下。”

       “比如说,你特别注意细节。车子里面东西的摆放,怎样确保自己的安全,天气的变化,身边的人衣服穿得够不够……这方方面面,所有的细节都能够关心到。”菲菲说。

       威廉说:“这样不好吗?”

       菲菲低下头,小声说:“好,挺贴心的。”

       两个人很自然就成了朋友,经常见面,而且不约而同地,都不再去酒吧消磨时光了。两个人出去的时候,威廉还会讲很多历史知识给她听,遇到菲菲听不懂的,他总是让菲菲自己查字典。与菲菲过去接触的老美不同的是,威廉从来没有拼错过字。这让她查字典很顺利,英文进步也很快。最让她惊奇的是,威廉记忆力超强,事无巨细,从某栋建筑到某支歌曲,哪年哪月建成,哪年哪月发行,都记得清清楚楚。

       两个人交往了一段时间之后,又是冬天了,威廉带着菲菲去大熊湖滑雪。晚上,他们住在威廉父亲在这里买的一幢小木屋里,喝着红酒。他突然问菲菲:“今天是什么日子?”

       菲菲看着杯子里的红酒,透过烛光撒发出来的深红色,漫不经心地回答:“新年啊!”

       威廉又问:“去年新年我们在做什么?”

       菲菲还是透过红酒看烛光,仍旧漫不经心地说:“在你的车里聊天。”

       威廉说:“这么说,我们认识了一年了。”

       菲菲回答:“是。”

       威廉再问:“想过结婚吗?”

       菲菲这才开始回到谈话中来,她坐直了身子,放下酒杯,微微前倾,看着威廉在烛光下闪闪发光的蓝眼睛:“你是要求婚吗?”

       威廉说:“我正在求婚。”

       菲菲心想,这个人怎么一点都不浪漫?阿方索当时在香港求婚的情景一下子浮现出来,她以为自己忘了,其实没有。阿方索竟然在警局注册了一个“活动”,让警察暂时阻断交通,警局听说他要求婚,竟真的批准了他阻断交通5分钟,他给四个方向所有的车辆,每车一束玫瑰花,他就跪在交叉路口正中间,手捧鲜花向她求婚,四面的司机们,全都手摇花束,鸣起喇叭。路上的行人也跟着起哄,喊着:“嫁给他!嫁给他!”想到这里,不禁伤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