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
前行一步,就是立冬。
枝上花瓣走失,树上挂满金子。
枫叶止不住霜白。坐看深秋的人,越看越凉。
一阵秋风。一阵落叶。一阵人间。
遇着。爱了。散了。
这一世,谁是谁的永远?
只有桂花闲闲地落,那些小小的含香的疼,暗合我此刻的心事。
我的生命,低过落在地上的花瓣;
这最后的轻。这终其一生的姿态。
散开发辫,我打开了身上的最后一个结,任长发飞。
“爱不可重建 但美的所求凝聚
结为秋山之巅五彩斑斓的火焰”。
面对这火焰,我的心,一寸一寸地暖。
那些火焰,终将褪去。
我愿坐在五彩斑斓的火焰里深情地白。
中年书
叶子养胃,草疗治身体;
涧泉水洗耳朵,鸟的歌声镶嵌牙齿。
流过的泪结晶成盐,在失眠的夜晚,
宵夜盐焗满月;经过的痛电解为钙,
抵御贪嗔痴念和美而迷幻的曼陀罗
花朵的骨骼藏于一枚青果,
你一伸手,它就折了
我的梦想藏于古人的月亮,
越来越低,低过青草和流水
渐渐缩小,小如葡萄,
小如青豆,小如一粒稻米
边 城
白塔还在,
吊脚楼还在,
拉拉渡还在,
清水江悠悠流淌,
长辫子的女孩在对岸给了我一个若有所思的背影;
近水人家“边城茶侗顺顺吊脚楼”的牌匾伸手可及,
大红灯笼挂起来。
桃杏花里可沽酒,已是遥远的梦。
登上船,撑船的阿婆说渡过去
就可以看见翠翠的脸。
触目依旧是青山绿水,那个如一只
小兽物的女孩一双眸子还清明如水晶吗?
摇摇晃晃的渡船,
弯弯曲曲的流水,
身不由己的浮沉。
“那个在月下唱歌,使翠翠在睡梦里为歌声把
灵魂轻轻浮起来的年轻人,还不曾回到茶侗来”。
哎,翠翠呀——
水
大雨下了一整天。
新闻上说,乡下的房子倒了好几间;
城市里的商场被水淹了。
孩子问:
那么多雨水,水库里怎么还是干的?
你总说你小时候拨开青苔喝清泉,是真的么?
孩子只知道下雨的时候城市里的街道有很多水,
学校因此放假。那年放学途中被大水冲走一个学生。
孩子不知道音乐广场的喷泉喷出来的是白花花的银子,
城市里的河流是用大管子注入的自来水。
秩序与悲伤
春风吹过
总有几朵花隐忍着不愿开放
大雪来临
总有一片叶子坚持着没有落下
世界这么大,万物总有它的
秩序与悲伤
就像你,总是用自己的方式
把我爱到沉默
慈 祥
去年这个时候
我曾写下“十二月是用来温暖的”
这一年,我生活更有规律
只字不提毒疫、锁链和战争
不提爱和生死
每天三碗中药,再苦也不说
阳光下,我眯着眼睛,像祖母那样
接受了世界的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