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种植能力为负值，到我手上的植物，存活的几率近乎于零，花也好，草也好，更不要说树了。但儿子家的杏树和桔树实在是同类中的极品。所以，一年半以前，我专门请人帮忙移植过来，两棵杏树，一棵桔树。

　　我因为实在喜欢，一反平日里的马虎，极其认真地侍奉它们。自从它们落到我的院子里，我按专业人士的浇水指南，亲自实施浇水程序。终于，三棵果树挺过了第一年，过来时一米左右的小树，如今都长过了一人高。今年有希望结果。

　　前几天，最小的一棵树上结了果。我欣然欣慰，并且极为骄傲。了不起呀！我居然也能把果树种活。于是我拍了张照片，绿叶拥着五六个果子错落有致地俏立枝上，鲜潤欲滴。我借说送点南澳的暖气过去，来不及地去群里炫耀。

　　当然得到了表扬，但反应并不算热烈。对这30年里唯一的种植成果，我还想听到更多的好话。于是我以汇报功课为由，告之东方君。东方君是老师；老师总是看优点。我还没有介绍是什么树种，他一见照片便问：“是苹果吗？”我故意淡淡然回道：“李子”。

　　老师随口便说：“桃李不言下自成蹊”。这句我不懂，放在平时，我会问的。但我太想炫耀了，暂且放下。我紧扣主题，调侃地说：“太阳从西边出——我移植的树，居然长出果子来了。”

　　到此为止，我的心思都集中在结不结果上，完全没有想到结的是什么果。突然间，我想起来了，我移植的，是两棵杏树一棵桔树啊，怎么结出的是李子呢？东方君平静地以问代答：“是那样吗？”“那是太阳从西边出来啦”。“出来啦”是完成时。

　　我这下慌张起来，怎么回事？！东方君依旧平静，说是“李代杏果”。而我心里却七上八下。头脑里将那三棵树依次在头脑里过场，希望找到“李代杏果”的逻辑。可能三棵里的这一棵给弄错了？那还没有结果的两棵应当是一杏一桔。那么，问题不很大。如此一说，东方君提供了策略：“坐等”。

　　我也只能坐等，看那两棵结会出什么果来。且不说杏树结李果，我的炫耀的确在东方君这里收到了效果。东方君也颇为意外的认为，能种出果子来的我大约可以算个“生活家”了。“生活家”蛮好听，但现在更像是一个“种杏得李”的生活家！不过现在还有两棵尚未结果，种瓜得瓜尚有希望。

　　时间不早了，该睡了，却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当年移植这三棵树，是我亲自参与的。儿子家的杏树和桔树的树根上串出来好多小树，我将小树挖走，实际上也是帮儿子清理花园。回想起来，当时看到过李树枝桠，但完全没把它当回事。挖掘时也确有一棵是有两个品种混和的，因为树皮不一样。这么看，现在结了果的那棵，大概就是这个混合的吧。但我仿佛觉着每天进出都经过的三棵树，好像树叶是差不多 的。是不是呢？

　　我的心悬着。虽然夜里没睡得好，早上却比平日醒得早。醒来一改躺在床上批奏折的习惯，一跃而起，去实地考察， 以确认这三棵树的树叶是否一样。我来到那三棵树面前，它们文文雅雅，一字排开，相距都有两米，自觉执行社交距离。我怕看不仔细，专门到结了果的树上折了一小枝，拿到另两棵树上去比较。

　　看上去还是有点不同的，我心里又生出希望；但再细看却又满相同了，只是叶子的大小不同。这两棵树已身高两米，枝浓叶茂，生气勃勃。凑近一看，赫然见到果子，是真真切切的李子！这下我彻底崩溃。上帝呀，你什么时候变了这戏法？！

　　生生的就是三棵李树！我错愕失魂，悲伤不已。此时此刻，北京时间应该早晨6点不到呢，一轮红日尚未升起。我忍耐不住，将这残酷的现实告之东方君。

　　东方君大不以为然，竟说；“哈哈全然‘意外惊喜’！”这还不够，又补充一句：“乐不可支”。 我愤愤然——这简直就是“不知亡果恨”嘛！

　　　2020年12月 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