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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留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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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步加冷河畔(5)

作者:齐亚蓉      进入个人主页      阅读:5396      更新:2020-07-12

 

(五十九)太极三年

 

       三年前的六月,大病初愈被幼子接回岛国的时候,突然发现楼下河边是如此美丽迷人,于是拖着瘦弱不堪的身躯开始了与它的赤诚相对,日日相伴左右,忙不迭地一同迎日出送日落,了无牵挂的内心因此日益轻松愉悦起来。待双腿稍稍有了气力,发达的四肢开始变得不安分,于是跟太极越走越近,以至于完全厮混在了一起。

       其实早在大学期间就很想跟父亲学打太极,但看到他舞来划去似乎毫无章法,心浮气躁之下无疾而终,当终于静下心来的时候,三十年已成了过去。

       应了那句“有心不怕迟”,大概一个月后,河边树下四五个志趣相投的女人打起拳来似模似样,一招一式有板有眼,半年后两套比赛套路行云流水般。本事大了,心也野起来,再半年后,两套太极剑舞得英姿飒爽,再后来,两套太极扇粉墨登场。于是乎,每日太阳还未升起,悠扬的乐曲就在河畔飘荡,太极拳、太极剑、太极扇,一套接一套,舞得大汗淋漓,舞得神采奕奕,腿脚越来越有力,身姿越来越轻盈。

       或被悠美的乐曲打动,或被矫健的身影吸引,驻足观赏者有增无减,不久之后即有人手脚发痒,开始拳打脚踢起来,打着踢着也就不想离开了。

      “我的目标是学会十套功夫。”最早入门并把全部本领毫无保留地传授给大家的爱珍说。她也是几年前觉得身体不适才开始坚持运动并喜爱上太极的。最近个把月她又把刚刚学会的乾隆扇教给了大家,距离预期目标越来越近。

       三年了,整整三年了,花开花落,月缺月圆,但觉时间似乎停滞不前,它被我们硬硬拦在了身边,我们赚了,赚回了整整三年。

       三年时光,一千多个日子,跟太极纠缠不清的幸福与快乐非笔墨所能形容。而太极注重的“文武双修”又使得我们在强身健体的同时性情也不知不觉更加温和平静、更加宽厚包容、更加自然真诚。

       虽然如此,但并非人人都能坚持始终,大多数人只是一时冲动、浅尝辄止,或者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真正坚持下来并从中受益的来来去去也就我们四五个。

      “拳打万遍,其义自现”,要想达到极高的境界,一流的水准,必须坚持长期,历经磨炼,在健体的同时修身养性,如此方可内外兼修、天人合一。

       太极三年,感慨无限,是为记。

 

(六十)再续毽缘

 

       踢毽子是童年时期最为喜爱的运动,每当课余时间,那五彩缤纷的鸡毛毽子就会在校园里满天飞舞,由此构成了童年记忆中最为美好的画面,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自己是在毽子的陪伴下健康成长起来的。

       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也就慢慢跟毽子拉开了距离,及至漂洋过海来到狮城之后毽子更是完全淡出了视线。

       直到三年前的一个早上,当自己在碧山公园跑步的时候突然看到三位长者在河边树下踢毽子,那一刻与其说是惊喜不如说是激动万分,于是自然而然上前跟他们一起踢了起来。从此以后,美丽的碧山公园就有了一个小小的毽子角落,越来越多的毽子爱好者被吸引了过来,大家先是围在一起你一脚我一脚,后来就开始拉网踢起比赛来,由此形成了一道独具魅力的风景线。

       最早在碧山公园踢毽子的林光炎老先生已八十有五,大家都尊称他为“老师”,这位自七十多岁退休后就开始以踢毽子健身的老人不但身体硬朗且菩萨心肠,他每天早上都骑着脚踏车带着一些好吃的自宏茂桥的住家来到碧山公园,还动手用鸽子羽毛做了很多毽子拿来让大家踢,在他的鼓励下,很多从来没踢过毽子的乐龄人士纷纷加入了踢毽子的行列,他们中的一些人初来时大腹便便,稍一抬脚就有跌倒的危险,如今都已身轻如燕,成了能跑能跳的毽子高手。玉燕夫妇就是其中最为典型的例子,他们起先也只是抱着看一看、玩一玩的心态,如今已成为我们毽子队最为热心的组织者和参与者,他们买来了简易羽球网,打开安装起来就可使用,省却了自己竖竹竿拉网的麻烦。每天早上,他们的身影刚一出现,毽友们即刻上前迎接,大家一齐动手,很快就装好网踢起比赛来。笑声、掌声、欢呼声不绝于耳。

       如今,经常前来踢毽子的已由当初的几个人增加到一二十人,踢毽子成了大家共同的爱好,毽子队成了大家共同的大家庭,在这个大家庭里大家不但身体越来越健康,心底也越来越善良。

       年过半百,再续毽缘,绝对妙不可言。生命不息,踢毽不止,绝无一字虛言,是为证。

 

(六十一)晨运归来

 

       晨运归来当是一天中最为幸福的时刻。此时的河边一片安宁,除了鸟鸣、除了流水,你可以听见花开的声音,可以听见阳光和青草的的寒暄,甚至可以听见蚂蚁们的窃窃私语。
       每当此时,总觉得自己就是那花丛中的一朵或者草丛里的一棵,自由自在、无忧无虑。雨说来就来说走就走,阳光则永远豪爽大气,细水长流的加冷河则好似一位慈祥的长者,默默担当着守护者的角色。
       近日重读王阳明,突然发现这位圣贤其实并非那般高不可攀,也不知是当日受到其思想的熏陶在不知不觉中受到影响,还是历经磨炼自察自省中逐渐觉悟以致境界直线攀高而不自知,欣喜片刻即刻归于平静,觉得人生本该如此。
       回归本真,回归简单,“真心生活任天然”,“饥来吃饭困来眠”,这就够了,快乐从此将与你常相伴。
       这样看来不必成为花草也尽可享受到花草般的自在逍遥,一切取决你的内心,心静如水自然胸怀洒脱、超然入圣。
       那就顺其自然继续为人吧,自由行动的双腿可以走遍天下也可以只在这河边打转转,就像现在,一个人漫步河畔,陪花草、听鸟鸣、看流水、聆听内心的独白。
       突然再次想起狮城的好来,当你想要独处、想要安宁的时候,走自己的路就是了,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怎么走就怎么走,偶尔遇到絮絮叨叨扰人清静的讨厌鬼,避开或绕过就好,实在避不开绕不过的奇葩,一声“闭嘴”也就解决问题了。
       写到这里猛然意识到自己到底凡人一个,所谓物我两忘充其量不过与世无争的“小隐”,跟“大隐于市”根本不可同日而语,所以还是闭上嘴巴回家做饭去。

 

(六十二)林老先生的生日


        初次跟林老先生相识是三年前的事了,那时问他贵庚,答曰八十四,几个月后后他过生日,还说是八十四,细问之下方知是“虚岁” ,不想再过一年生日时依旧回我“八十四”(不断“拷问”他出生年份之故)。再三“拷问”之下他说是华人习俗,老人家生日时需在实际年龄上加三岁,心里直嘀咕这是哪里的习俗,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直到今天,二零一七年九月二十八日,他才真正八十四周岁,想着对外他一定声称八十七了,也就是我这么个较真的晚辈让他的“真实年龄”大白于碧山,从而过了三个八十四岁生日。
       对林老先生的敬爱缘于他的善,而非他的老,这种善完全发自内心,绝无半点儿虚假的成分。三年多来几乎每天早上一起踢毽子,彼此早就熟透了。
       他的善写在脸上,慈眉善目,笑容满面。他话不多,慢条斯理,温和谦逊,令人肃然起敬。
       如果没有林老先生就没有目前的碧山毽子队,这是肯定的,对于每天都能生龙活虎地踢毽子,真的应该感谢他。
       不倚老卖老是林老先生最令人喜爱的地方,他每天早上总是第一个到来默默地为大家服务,布置好比赛场地就躲在一旁拉筋、练一字马或者训练初学者,等到大家踢累了准备散场时,他又乐呵呵地过来帮忙收拾,然后带着他的全部“家当”(主要是毽子)骑车离去。
       他不那么富有,但也不缺食少衣,他的三个孩子都过得很好,这是他的福报。
       他的老妻瘫痪在床,但他从不抱怨,就连唉声叹气都没有,偶尔问起,他也只是淡淡地说:“人老了都这样。”
       两年前他的左耳听力逐渐弱化,反应迟缓了一些,终究八十多岁的老人了,但他骑起脚踏车来依然来去如风,让人忘了他的年龄。
       想起了我的爷爷,他是八十四岁过世的,过世前也是自己照顾自己,那时大家都说他贪吃,其实是根本吃不饱肚子,那个年代因为缺衣少食总是给人留下太多悲苦的记忆。
       想起了我的父亲,他一个月后将七十八周岁,原本身强体壮的他十多年前被摩托车撞成重伤入院手术后灾难纷至沓来,之前连感冒几乎都不沾身的父亲大手术不下三五次,所受苦痛不必言说,如今的他出行只能靠轮椅,说话语速也非常缓慢,好在生性乐观、忍耐力强,从不诉苦,但目睹他的生活情形还是让人忍不住发出晚景凄凉之哀叹。
      不缺衣少食的年代,病痛成为老人家最大的痛,这个痛无可替代,只有自己忍受,所以健康的身体就是自己的福分,也是儿女的福分。
       今天早上,我们毽子队的成员齐聚碧山公园为林老先生庆生,大家带来了各种各样的美食,也带来了衷心的感谢和真挚的祝福。
       八十四并不老,长命百岁也没什么稀奇,好好陪我们踢毽子吧,敬爱的踢毽老人——林老先生!

 

(六十三)小燕子


       每当大家喊她“小燕子”的时候,我的眼前就会出现《还珠格格》里的小燕子那顽皮可爱的模样。
       她本名玉燕,小燕子是大家对她的爱称,这个爱是敬爱的爱加上喜爱的爱。
       事实上,她时刻挂在脸上的笑容也的确十足人见人爱的“小燕子”。
       大概两年前她跟锡峰大哥(她老公)双双出现在碧山公园并加入了我们的毽子队,那时大家还只是围着圈子你一脚我一脚踢来踢去,记得初来时他们的腿脚都不是那么灵活,尤其她自己似乎抬动一下都很困难,尽管如此,不久之后当我们开始拉网踢比赛时,有一天,他们夫妇大老远买了两个简易网来,打开安装好即可使用,省却了每天利用树枝、木棍等拉网的麻烦,大家自是欣喜若狂,从此以后每天早上他们俩的出现成了大家最为开心的时刻。
       自从有了这种可随时打开或收起的简易网,大家踢起毽子来更加兴致盎然,一个比一个进步神速,尤其锡峰大哥,几个月之后他就成了我们的主力队员之一,而燕姐(我自己习惯这样称呼她)的发球也已基本过关。
       虽然买了网和毽子给大家免费使用(买网之后燕姐每隔一段时间就让在东莞的哥哥寄一箱毽子来),但他们从来不因此居功,有人提议大家分摊费用,但他们坚决不肯接受。前不久我救球时一觉踢在网上,支撑的塑胶棍因此断裂,我拿出钱来想要赔偿,但他们说什么都不要,我说那我就去买个新网来大家用,他们说你若买的话就自己拿回家去。幸好断裂处后来被一位毽友修补好可继续使用,不然可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这就是我们的小燕子,性情温和、心底善良加上热情大度,深受敬爱、喜爱实属理所当然。而他们夫妇的恩爱也有目共睹:锡峰大哥上场时燕姐总是笑眯眯地看着他,而无论燕姐能否接得住毽球,锡峰大哥的目光里总是充满了疼爱。对此大家无不交口称赞,同时也羡慕不已。
       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他们中学时同班,那时锡峰大哥就爱上了燕姐,中四毕业后燕姐就去锡峰大哥父母的五金店上班了,拍拖六七年后他们结为了夫妻,从此夫唱妇随、形影不离。
      “那你们吵过架吗?”我问。“真正算得上的吵架还真没有。”燕姐答。
      “说的是,两个性情温和的大善人有什么好吵的呢?” 
       说他们“大善人”还真不是恭维,二十多年来他们一直在马里士他路的大悲院佛堂做义工,每个月两次,农历十五雷打不动,另一天需要帮忙时则随叫随到。而这两天我们也有口福了,因为他们会顺便买附近那家著名的豆沙饼回来给大家享用。
      但其实他们自己的住家并不在附近,两年前他们结束了锡峰大哥父母留下的五金店,正式开始了退休生活后才搬来跟大女儿同住,而他们的儿子、媳妇就住在隔壁,周末的时候他们的女儿、儿子、儿媳有时会一起来到公园踢毽子,一家人和和乐乐羡煞旁人。
      他们一家人无论外形还是性情都极其相似,应了那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看锡峰大哥对你百依百顺的样子,这些年来你应该没受过什么罪吧。”我说
     “还真没有。”燕姐满脸洋溢着幸福。
     “家婆、家翁在世时都对我很好。”
     “那你们结束父母的五金店时有没头跟其他兄弟姐妹产生财产纠纷?”
     “没有,完全没有。”
      这就对了,当你完全不把金钱当回事的时候它也就乖乖地不去兴风作浪了。
     “只要大家高兴就好。”
      这是他们夫妇俩最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他们的宁愿付出只是为了让大家高兴,这种情操绝对称得上高尚。
     “小燕子,上场了。”
      虽然她踢得还是不怎么好,但大家对她的喜爱有增无减。
     “我年轻时也就40多公斤。”燕姐说。白净的皮肤,精致的五官,加上轻盈的身姿,可不活脱脱一个小燕子?
       好好踢吧,燕姐,相信有一天你一定会再次身轻如燕的。

 

(六十四)六指仙姑

 

       六指仙姑是她的绰号,本名是什么从没听人提起,也就不得而知了。
       第一次跟她相遇大概三年前的事了,那时参加了楼下公园里的一个养生功团体,每天和一群上了年纪的男女厮混在一起跟着老师学功夫,大家一团和气,乐不可支。
       有一天,突然听到背后有人恶声恶气:“别站在我前面,挡了人家的视线。”扭头看到一位瘦小的妇人怒目圆睁,着实吓了一跳。
      “对不起,对不起!”连忙走到她身边,满脸堆笑歉意十足。但见对方依然怒气冲冲,满头的毛发似乎都竖立起来,随时准备打斗的架势,正自尴尬间,看到旁边有人使眼色,赶快再次丢下一个“对不起”逃之夭夭。
       后来方知这位被称作仙姑的瘦小妇人历来对谁都没好言语、好脸色,胖的她骂人家“胖得像猪”,瘦的她骂人家“瘦得像鬼”,学功夫慢的她骂人家“笨猪”,快的她又说人家“好练(喜欢炫耀)”,总之人人都有该骂的理由,而她自己的左右不分、鸡手鸭脚即使老师也不敢说一个不字。“千万别招惹那位仙姑,她会骂人的。”现代文明都市里没来由张口骂人绝对称得上奇葩了,加上那瘦骨嶙峋的模样还真有几份道风仙骨,“仙姑”的名号不胫而走,日子久了真名也被忘得一干二净。
       于是跟大家一样看到她走来赶快远远躲开。
      “做她老公可真可怜,每天被骂死了。”不断有人如此感叹。
      后来跟几位朋友离开了养生功团体学起太极来,仙姑也就被忘到了脑后。
      大概一年前,仙姑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我们的太极队伍里,大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她脸色突变出口伤人,但任凭大家如何小心翼翼她还是满脸不高兴,有一天不知何故骂骂咧咧走开后就再也没回来,大家终于也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你们知道吗?那个仙姑中风住院了。”大半年前,一位拳友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不会吧,听说她其实也就五十来岁。”
       一个月后仙姑终于现身,这次是坐在轮椅上,一个比她高不了多少的瘦小男人推着,从我们旁边经过时两个人都眯眯笑着,而仙姑竟然挥起了她的六根手指,大家受宠若惊,齐齐向她挥起手来。
      “看来她真的性情大变。”“她老公对她可真好啊!”一番感叹后大家都衷心祝愿她早日康复。
       如今她已能自己推着轮椅慢慢行走了,而且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叫人不由得生出几份爱怜。
      “她的真名到底叫什么来着?”似乎大家都觉得不再骂人的仙姑不能再被叫做仙姑了。
       但其实叫什么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改变,虽然代价不小,但只要从此脱胎换骨,笑对人生,一次小小的中风又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呢?!

 

(六十五)都是因为爱

 

       留短发是近三四年来的事,原因有二:其一方便清洗,淡出教学后几乎每天下楼晨运,打拳踢毽归来浑身湿淋淋,一头短发洗起来省水省电省力省洗发水。其二与颜面有关,总觉得飘飘长发与青春无敌乃绝配,一大把年纪了保养得再好也无法掩去岁月的印痕,不如干脆坦坦荡荡,让眼角的鱼尾纹大大方方出来见见世面。

      于是乎毫不留情一剪再剪且愈剪愈短,起初每剪一次都后悔不迭,发誓一定再次留长,但稍长一些却愈看愈不顺眼,恨不得立刻恢复清清爽爽,如此反反复复,日子久了也就日渐习惯且喜爱上了短发的自己。

      但是,直到现在两个儿子还是不能接受不再留长发的妈妈,每当看到妈妈再次在头上动剪刀,都会一副极其夸张的深恶痛绝状,就在前天,幼子还在直言“好难看的妈妈”后再次质问:“你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啊?!”

       有这么严重吗?我的宝贝儿子!犹记得长子大二时告诉我说他留起了长发,起初并不以为意,但假期回来看到他那几乎披肩的长发还是稍稍惊讶了一下子,但很快也就接受了,后来他剪短后做妈的自然觉得再正常不过,但还是常常会想起他一头长发时那帅气的模样,到底自己的儿子,怎么看都一个好,头发长短又有什么关系。

       说起这兄弟俩,虽然年龄相差近一轮,性情也截然不同,但对妈妈说话的口气却惊人地相似,而疼爱妈妈的方式也惊人地相同。小时候的他们嘴巴都涂了蜜糖般:“我的妈妈是天下最美的女人!”长大后若问他们:“妈妈这个样子好看吗?”答案十分肯定:“难看死了!”于是佯装伤心透顶:“好吧,那最好离我远点儿。”但只要走到马路口,那双大手立刻搭在妈妈肩头:“小心点儿啦,我的傻妈妈!”

       其实直到现在还是弄不明白他们是真正在意妈妈头发的长短还是故意逗妈妈取乐,或者两者兼而有之,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这一切都源于对妈妈的爱。或许自小看惯了妈妈的长发及腰以至于觉得做妈妈的本该如此;或许真的希望妈妈青春永驻,容颜不老;也或许看着看着也就喜爱上了妈妈的短发但又碍于情面只好正话反说。但无论如何,妈妈心里的甜蜜从来就没有任何改变。

       因为爱,妈妈长短由着儿子;因为爱,儿子长短管着妈妈。这人世间的亲情不都一个样吗?!

 

(六十六)轻轻摇晃的记忆

 

       五年前的事了,搬来新家后或许因为客厅够大的缘故疯狂迷上了藤椅吊篮,想着轻轻摇晃中同窗外的流水及花草树木一起做做梦该是何等浪漫、何等惬意啊!

       于是利用空余时间四处寻找起中意的吊篮来,市场太小之故吧,找来找去也就碰到一款真正意义上的天然藤条原色吊篮,但看到近两千元的标价只好退而求其次,但其实内心颇排斥所谓的塑料藤条,总觉着塑料跟藤条绝对两码事,然而当看到一款落落大方的黑色塑料藤条编制的吊篮时还是毫不犹豫地买了回来。一眼看中是肯定的,价格也在预算范围之内,况且那款吊篮还有一个令人喜爱的地方,那就是紧贴着门口开了两个“小窗”,躺在上面一个用来靠头,一个用来放脚,酷似一张小床。于是这个配有柠檬绿坐垫的黑色藤椅吊篮就堂而皇之地占据了家里客厅靠窗的那个视觉最为宽广的角落。 

        但后来才发现,坐在吊篮摇晃着俯视窗外并不是自己想要的感觉,那蜿蜒流淌的河水及无所不在的翠绿非凝视不可心神交融。于是乎那可爱的吊篮也就纯粹成为了一件摆设,静静地、默默地陪伴着女主人那时常伫立窗前的身影。

       而在家里的三位男士眼里那个吊篮应该纯属多余,记忆中先生曾在女主人的一再央求下坐上去晃了晃,长子可能根本就没注意到家里还有这么个东西,幼子确实曾坐上去哈哈大笑着摇晃过那么几次,而后也就视而不见了,倒是一两位好动的男学生一瞅准机会就会坐上去飞快地转圈子,哐啷作响着碰过来碰过去,令人很是担心那吊杆会否硬生生断成两截。

       可想而知,那个可怜的吊篮大多数时候是孤独而寂寞的,形影相吊于人于物可能都不大舒服吧,于是它总盼着有客人来,尤其是女性客人。所以逢年过节就成为它最为快乐的时候,那时女人们会争相坐上去轻轻摇晃,姿势极尽优雅,脸上漾着幸福而满足的微笑,平日里清纯可爱的吊篮也就瞬间风情万种起来。

      “太漂亮了,太漂亮了啊!”几个女人挤坐在一起翻看刚刚拍出的照片,惊呼连连;不甘寂寞的吊篮也跟着大家边格格大笑边轻轻摇晃。摇晃的记忆是多么美好,美好得令人想要一直摇晃下去。

        客走人散之后,归于平静的吊篮再也摇晃不起来,不再摇晃的吊篮看在谁人眼里都显得那么多余。

       “不然送人好了,腾出地方养花草。”

       “不如放在网上卖掉吧。”曾在网上买卖过几件物品的幼子建议。

       “好吧,试试看,没人买的话我就送人了。”

       “卖掉了,卖掉了!”不到半个小时幼子兴高采烈地冲出房间,仿佛做成了一笔大买卖。

       几天之后,父子俩依约送货上门。

      “那家两个孩子看到吊篮好兴奋。”回到家后先生如是说。

      “那就好!”女主人倍感欣慰。

       但其实就在帮忙拆卸吊篮的当儿她心里确实产生过那么一丝不舍,但终究已经属于别人的东西了,跟自己已没什么关系了,就擦洗干净体体面面地送走吧。

        但那摇晃的记忆当会永远留在心底,轻轻地,轻轻地,摇晃着,摇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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