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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加州医护的封城手记(6):病人发烧,还咳嗽!

作者:田青      进入个人主页      阅读:7072      更新:2020-03-29

       在这一周里,还发生了3月13日星期五的一件事,让我和PCH公司发生了点小摩擦,

        PCH公司其实是我正式的雇主公司PP公司的姊妹公司,她俩的owner都是一个人,我老板阿格丽,阿格丽是个娇小身材的RN, 黝黑的脸蛋精致漂亮,说一口温柔的慢吞吞的菲律宾英文,40多岁了还是个单身,却拥有了三间提供上门护理服务的公司,我最早是替PP公司工作的,PP是个提供上门伤口护理的公司,我以前公司的同事墨西哥妹子爱达跳槽来了PP因此发短信把我也挖了过来,我于是上门去面试见到了老板阿格丽,阿格丽看完我花了20分钟填完的一厚摞子表格后总共才面试了我几分钟,问了两三个问题,就叫我去再填一份表格,说我除了PP公司外还有一家公司PC公司,不然你也一起替我这家PC公司干活吧!

       木有问题,多打一家哪里不是打呀!都是一样的工作性质嘛。

       于是不知不觉我慢慢地替阿格丽这两家公司工作了快两年了,中间人来人往,当初挖我进公司的老墨妹子爱达早已离职了,爱达挖进来的我却还一直顺顺利利地在这两家公司上班着,美国的职场跳槽率很高,尤其是医护行业,因为医护紧缺经常被竞争对手挖来挖去的,我这一呆两年,俨然已经变成公司忠诚的模范员工,阿格丽也对我颇为信任,我也对美丽的老板阿格丽温柔甜蜜的甜嘴巴颇为受用,开开心心地两方一直合作到了如今。

       去年底的时候,事业心爆棚的阿格丽告诉我说亲爱的,我又买了一家公司,是做临终关怀的叫做PCH, 你是最棒的护士,不然也去填个表替我上这家PCH的班吧!

       没问题!我一口答应下来,却因为懒散,一直几个月来也没有去找PCH的人要个申请表格来填。

       3/13日这天,正开着车往新港滩的A照护中心去呢,准备去探访PP的病人玛格丽特,进收到了一个公司PP的电话,自我介绍说是PP的护士主管爱丽,老板阿格丽叫她找我紧急替她代班一下,去探视一下她的病人玛丽。

       顺便一说,玛丽是PCH的病人,可是我虽至今也还没填PCH的申请表格,不过PP, PC和PCH却是三块牌子两套人马,PC和PCH的办公室人马都是同一套,电话打去都是同样的人处理问题的,我一想这个PCH的临终关怀病人玛丽我其实2月19日已经代班过一次了的,当时觉得虽说是临关病人可是她各种体征都还算稳定也不复杂,这次又是同一个病人,于是立刻就答应了帮她代班。爱丽说那里护工汇报说玛丽昨天发烧了,今天你去看看还发烧不,还烧着的话你得给个药了。

       哦,发烧?我开着车心里有点嘀咕,不过还是答应替她去看玛丽,爱丽千恩万谢地挂了。

       到了A照护中心, 虽说已是3/13日了,进这个大型长期照护的大门却毫无异样,依然同往常一样外来医护在前台签完名后就可以长驱直入,进去找自己的病人了!四处打量没一个人戴口罩,人来人往的都笑语寒暄着一片岁月静好,毫无异常,连个量测体温,问询一下来访者最近14天内有无接触在国外旅行过的人没啊这种意思意思的程序都没一个,我个人感觉新港滩A 中心在冠病疫情下管理是不够严格的,它管理不严格,我就毛毛的了呀:谁知道它都放进来些什么人呀因为它几乎什么人都随便放进来!这么大个building一天人流量得多少!不过,虽说是感觉不太舒服,看到四周都没一个戴口罩的,我也就没起戴口罩的念头:这个时候我一个人戴个口罩不是显得格格不入吗?

 

       先进去一看,把我自己的病人玛格丽特的活儿干完了,决定再替代班护士干她病人玛丽的活儿。

       忙了一阵后把玛格丽特推回来,一看呀玛丽这不也呆在

       Activity room和一堆老头老太太们坐一块儿嘛,她坐在轮椅上像往常一样地闭目养神。

       我向护工们简短介绍了一下之后得知玛丽今早挺正常,早饭也全吃光了!我一听于是放心地决定推着轮椅把玛丽推回她自己房间去,谁知道,推着走了几步快到她房间时,玛丽突然咳嗽了一下,声音不大不小,却顿时吓得我一抖,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电光石火间一下就想起爱丽说的病人昨天还在发烧!发烧呀如今又咳嗽一声,这可是covid19 time, 这种烈性传染病,发烧,咳嗽她两个体征全有了我能不吓坏了吗?

       一时间赶忙包包里掏出外科口罩和手套来戴上,一边回过头,问刚才的护工A: 她咳嗽呀她咳嗽!你们咋没跟我汇报呢?

       A被我问得有点傻傻的,奇怪地纳闷:她刚才没咳呀?

       她刚才咳了,咳了一声,那她今天一整个早上咳了没呢?昨天晚上咳了没呢?

       不知道哇没留意!

       这个答复不出我意料,在美国,似乎除了紧张兮兮的老中之外,其他人谁也不把这吓死人的冠病当回事。

        得,我壮起胆子,活儿还得干嘛不是,推到房间里一一做完检测,还好,体温96.6, 没发烧。病人也没再咳嗽了,心里放心了一些,于是继续又把病人慢慢推回去, 让她在activity room 继续和大伙一起看电视吧!

        刚放好玛丽的轮椅,正好碰上派药的朱丽回来了,我于是轻松地和她寒暄几句,交待她说玛丽今天好多了都没有发烧了,体温96.6, 看来我不用肛门给药了,不过,她刚才我推她回去房间时她咳了一声,就一声,那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她昨晚上或是今天上午一整个早上有没有咳嗽呢?

       朱丽说我没听护工说呀,不过,你知道玛丽已经开始了吃消炎药的对吧?而且她还有order吃Tylenol 一日两次呢!

       我不知道!我听完心里一惊:那你今天早上给她吃了这两种药吗?

       吃了呀早饭后给的8:30左右吧,这也俩小时了已经,特丽莎你就不用给药了。

       难怪!玛丽体温是正常的,原来是吃了Tylenol 退烧药啊,我顿时有点不太敢想:那要是没有吃退烧药的话,玛丽岂不是至今还是有在发烧?

       既发烧还咳嗽!这都什么时候了中心的职工咋还这么不敏感呢?只想着用药把发烧搞退了就完事了呢?难道我们是住在两个不同的次元?我这么担惊受怕的事情她们一点都不害怕?

        想到此,我有点沉重起来,一边口袋里掏出一个随身携带的干洗手液递给朱丽一边说:我建议你还是让护工把玛丽推回去她自己的房间去不要在这里和所有人呆在一起了,而且从现在开始,你或者任何人进去她的房间都要戴口罩手套,有黄色隔离衣的话穿隔离衣,毕竟她是有点相似症状嫌疑的,记得出来她房间要好好洗手哦,用soap的那种!

       朱丽笑嘻嘻接过我送的干洗手液,谢谢我却并不答复什么。

       我决定去找中心的主管护士戴泽蕊去说说,顺便给她做个report.

       通常我作为外来护士,进来干完我的活就走的,几乎从来没有过专程找戴泽蕊仔细做过report, 不过今天我觉得有点兹事体大,这件事不report就是不行!

       等在戴的办公室外面足足等了她15分钟,我依然决定不等到戴我不会走,因为这是一件我必须引起她注意的事情!

       果然,等到戴回来了,听过我一五一十地讲完了详情,和对玛丽的担忧,护士就是护士,戴泽蕊一下子就明白了我的意思,马上有点焦虑起来,说这可不是个消息,你看,搞不好整个照护中心也会被shut down 呢!

       我说,当务之急是赶快要把玛丽弄进她自己房间里去,isolation precaution 隔离措施应该遵守的麻烦你去和护工们交待一下吧,我刚和朱丽说了,你知道我又不是你们中心的员工,她们不见得听我的。。。另外,我个人建议你去汇报一下,还是要把玛丽弄去做个COVID 19的检测最好了!

       戴泽蕊点着头:是的是的,我这就去她们unit , 我来take care !

       总算是给中心的负责护士背书完毕了,这个一定要做的步骤我也算做完了不是吗?

      于是和戴泽蕊告别,叮咛她一定要穿好PPE后才去摸这个病人。我看着戴苦笑的谢谢我,知道这一句,说了大概也是白说:在这个连口罩都没人戴的大中心里,把黄色隔离衣都要穿上那不是为难她吗?大家得多把她看成个怪物?尽管,这个薄如蝉翼,后背空着用一根细带子系上的隔离衣其实根本一点也不符合对付冠病的防护服标准,可就是穿成这样,也是在这里有巨大的压力而办不到的!

       唉,一路叹着气,我一路开着车然后打了电话给爱丽,向她汇报一下刚替她顶班看完的这个她的病人。

       爱丽听完我仔仔细细讲完了整个故事,高兴地说太好了她不发烧了,那就不用担心了谢谢你啊特丽莎,帮我cover 今天的活儿!

       等着,我一看爱丽根本没提我们都应该注意的事情就有点急了:玛丽昨天还发烧呢今天又咳嗽,虽说只是咳了一声,不过既然她的体温正常是由消炎药和Tylenol 管理住的,那没有管理的话,岂不是还会发烧吗?你觉不觉得我们应该汇报上去,请中心送玛丽去做个covid19检测呢?查完咱们大家都放心不是吗?对了,从现在开始,我需要公司提供给我冠病PPE, 我连个口罩没有,并且新港滩A至今也没有任何措施对外来探访人员进行测体温和问卷筛选流程,显然管理很松懈,这是很危险的!

       所以以后,没有合适的PPE, 我不会再去新港滩A看任何病人。

       爱丽听完这么严肃的话居然乐了:relax! 亲爱的你又紧张过度了!你不是听了肺部音说没杂音的吗?哪来那么多冠病病毒啊?玛丽要有个异常症状,中心的人不比我们一周去两次的人更紧张吗?她们都没说要送去检测,我们慌个什么呢?

       但这。。。

       这样吧,这个呢我会follow up, 别担心哈,今天呢就谢谢你帮我代班干活了啊!爱丽笑嘻嘻说完,就挂上了电话。

       唉,我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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